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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沙尼亚美女|抱我童趣两条河

作者: · 发布时间:2020-09-11 11:59:11

一直想回到家乡,好好看看家乡的变化,寻找曾经的失去,但却又怕的要命,想来不是因别的,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老旧的声音的故去,会给我无尽的失落;而是担心那两条河是否还在,河水能不能还如一面镜子,映出我的童脸,唤一声我是谁……

有人说,黄昏再美,终究还要面对黑夜。因为我们无法改变时光的进程。这话戳了我的乡情,似乎本意并不恶劣,但总是把毫无牵挂的东西硬扯在一起。家乡的样子最好是初见时,美的本色还是纳兰性德说得对:“人生若只如初见。”家乡也是初见的好,但却是不可能,变化是主旋律,但不想让这个主旋律那么快就变调了,尽管是欢快激昂,是图变更新。

老家的房屋早就在三十年前就变卖了,那是普通的草房,我怕没有人看护,房子就败坏了,一旦房子破败,村民会睹物思人的,一定给我戴上“败家子”的帽子,我最怕,可能很多人都怕,那是对一个人的乡情戳破了血……

在我的童年记忆的情愫瓷罐里,什么都可以没有,包括那座草屋,但那两条河不能没有,我怕她的失去,让我找不到家乡的童年感觉,失落总是制约人的情绪,也怕这个情绪漫延到了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墙……

稍长的时候读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话,我努力牵动儿时的生活跃动到“智者”的脑门,想自己的几许聪明到底是不是从家乡的那两条河而来,宁愿以为自己是智者,皆因河水的浸泡,而非祖辈的基因遗传,以为家里的神龛里的祖先牌位早就在那个时代化为一缕青烟。对我最合适的说法便是“乐水智者”,先乐水,哪关智与愚,水给了童年很多的灵动,甚至缠绵。你若灵动,你若缠绵,你就智了。这是我的“形式逻辑”。

严格地说,距我家不足三十步就可丈量完毕的河,不是河,至多是每逢雨季从北山冲泻下来的“雨溪”,常年的样子是“旱渠”,那条渠穿过门口的主路,就是没有填平,给雨溪流出一个缓流的出口,溪底是用漂亮的青石铺就,一丝不苟,做180度的弯度。她没有名字,只能叫“无名河”,那是天上的雨安身的巢,想想现在的河,无流而干涸,我甚至去想,是否是我们对雨这个精灵的降临太不在意,太不虔诚。

那时的雨似乎多的不能让你记清。北山千年犹在,一条被山洪冲刷的沟渠连接着过路的雨溪。夜晚,你爬在窗台,将窗户纸戳一个小小的眼儿,瞄准了看看雨,然后就是将耳朵凑近了眼儿去听那雨溪,雨流撞击着沟渠的岩石和杂物,滚滚而下,沙沙的,先润了那沟底的土,带走了浊物。真想拎起一个拐篓,扣住了头,去看看雨溪的水有多深,有鱼儿没有……就怕妈妈骂一句“败家”,多少想法和冲动都随着雨水的浇淋而歇息。你就是雀跃,也只能像关在鸟笼里的雀儿,飞不出去。

一辈子,如果将年龄截断在十四五,一辈子所见的江河尽管都不肤浅,但都不温柔,唯有门东的“雨溪”,珍藏了多少启蒙与幼稚。湿湿的天气,赤脚在雨溪,弄来性感的黄泥,堵住那柔弱的雨水,漫过堵坝,泥墙也不塌,大人们蹲踞在雨溪边上,看着我们顽皮,他们的乐趣就是看我们捉鱼,的确,那里有时漂来几条小鱼,小的你要将眼睛贴近水面去发现,我们都以为,生命诞生于蚂蚱的卵,鱼儿就是蚂蚱卵投胎于人世,只是在水世界里不肯上岸。那时我们听说了安徒生,可他没有写鱼儿的童话;也知道有个格林,但他只知道去看“灰姑娘”“白雪公主”,我们没有好感。

孩子的世界无需多少华丽,只要生动就好,那些文字的童话比不了雨溪的鱼儿,还有从家里拿来盛鱼儿的罐头瓶,炫富的心理让我们无需多语,孩子们的目光最知道投向谁。罐头瓶是一个家庭是否幸福的外在指数,我们家只有一个,可惜在雨溪里打碎了,再问妈妈要一只,她只有垂眼叹息……

一个人的成年打拼,往往不是所谓的理性是理想动力,而是那种有些猥琐甚至不堪表白的事情促成了你必须去争取,就像促动你靠近异性的,往往不是身高体重性格职业的文字介绍,而是那曾经的一遇,回眸一笑,印在你的荷尔蒙止痛片上;或是肩后的秀发不经意地一甩,让你觉得是抛给了你一个动情的信号。我想起我高中时候去海滩的农场干活吃着大馒头的事儿了,仿佛就是那个打碎了的罐头瓶的修复。中午的馒头是免费的,长长的如那睡觉的小枕头,一断为二,一截四两,每次都要努力吃掉一个“小枕头”,那种对破碎的罐头瓶的报复,到了拿自己的肚皮解气!

据村里进城的人告诉我,绕村的那条河都干涸了,我真的垂下了眼泪,簌簌地落下,只是我马上转身背对着乡亲。童年的世界,除了妈妈,最好的就是那条河,每当河水因大雨而咆哮,我都站在高处心惊肉跳,唯一想到的是,那浅流里的洗衣石何时才能露出水面……

妈妈是缠脚的小女人,她不是不“先进”,女人剪去发髻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在方圆百米的区域,在十几户人家里,她第一个站起,就坐在七四叔的房后一块硕大的石头上,让同伴操起了无情的剪刀!而剩下的小脚,始终不能翻身,但也成了我每当想起妈妈就要垂泪的唯一理由。

那时,唯一对我的家庭可以奢侈的就是那条河,无论怎么样,贫与富在河里变得根本不能分得清。

入河,第一件事,不是湿透要洗涤的衣物,而是擎起一脚,缓缓地放开那裹得层层叠叠的脚布,我可以站在一边一直看着妈妈的经典动作,一条裹脚布似乎永远也放不完。后来我读书,看到“三寸金莲”的美言,我都落泪了,那时觉得妈妈们都是用脚来思考的,有人一旦戏称某些人想事不合常理不动脑子就拿“用脚跟思考”来调侃,我甚是不解,我的妈妈就是用脚思考的,因为连脸面都没有她的脚需要那样爱护,若不是珍贵,怎么还用那样包裹!她的脚几乎每十日就要撵过三四个集市,为的是卖几把鸡蛋,集市的距离与我家的路程她不知丈量了多少遍,甚至那次告诉我,去赤山集是多少步……

我曾经嬉笑妈妈的数学这样的好,妈妈无言。其实现在想,是妈妈的脚会思考,她思考着怎样在集市的交易里,换回那些油盐酱醋,但没有奢侈的茶……

清浅的河水啊,宛若一面反光的镜子,温柔的沙子,白皙的颜色与妈妈们的小脚相亲相吻,泛白的脚肉,不见一丝的血色,每只脚的五指紧拢在一起,重叠着它们的身体,从未有哪个脚趾喊冤叫苦。

鱼儿是妈妈的小脚的挚友,总是在沉浸河水的一刻,鱼儿就漂来,试探着靠近,然后百条齐聚,洋洋洒洒,吸着那小脚,我看遍了河水里的小脚,谁都不会动一动,任凭着鱼儿相戏。

从此,我读到《大堰河我的保姆》,看到“母亲河”的字眼,心中都会盛赞以“母”喻河的天才构思,那河里,的确盛着母亲的脚,甚至所有的情愫。

人生的启蒙绝不是从书本始,就像你含住乳头,不会是哺育的母亲反复叮嘱。童趣,不是那些挂一张梯子登上屋顶去掏一窝的麻雀,不是缠绕了蜘蛛网千根蛛丝去黏住鸣蝉,是那些可以温润你一辈子的河流,还有那些注满河流的故事,那些流经千百年而不淡去不能洗净的画面。所有的“童趣”或许都沉染着快乐的音符,否则怎么叫“趣”呢,但真正的“童趣”,或者我的“童趣”,更多的是带给我童年的幼稚而草根一样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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