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爬在桌子上打起盹来,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个人已经慢慢地走近了他。
来的人就是陈稳看到过的那个学徒模样的孩子。
在古时候,任何一行的学徒都是这样,不仅没有工钱领,遇到苛刻一点的主人,还要承担起店里所有的杂务,诸如打扫、擦洗、上下门板等等。一般他们都是早早的起来,把店铺里仔细地打扫干净,还要用清水擦洗两遍,然后才卸门板开店门。
这孩子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起来了,拿着笤帚来到店面正准备打扫,忽然发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陈稳。
虽然是不明身份,但他出现的这个时间和地点都足以让人断定他不是一个好人。
小伙子很机灵,他并没有大声叫嚷,而是把手中的笤帚高高地举过头顶,慢抬脚轻落足地来到了陈稳的身后,对准陈稳的肩膀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出意外,陈稳疼醒的时候还是躺在自家的炕上,像是从没有离开一样,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畅游了一个晚上——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右边的肩膀疼痛如此。
天已放亮,可是陈稳的睡意却渐浓起来,背了一个晚上的药方和手抄,不瞌睡才怪。看看时间才五点多,陈稳想着先补上一觉再说,但他刚一翻身便触到了昨晚那块金锭子。
陈稳真是有点后怕,光顾着进去偷医了,竟忘了将这块金子收起来,幸好他家一般没什么人串门,要不然这天降的横财就要被别人捡了去。
他把金锭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觉着怎么也得有个一斤多重,心想这一下可不用发愁那两万块钱了,这块金子要卖了还不值他个几十万呀,有了这钱,不用说还胡大平那两万的扶贫款,就是把自家这房子推倒重修一遍都不成问题。在村里穷了几十年,可算是盼来出头之日了。
陈稳越想越兴奋,这一来睡意全无,他麻溜地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又洗了把脸,顿时感觉精神倍发。可是——他刚迈出门,又一个新的问题困扰了他。
他对国家的法律懂的不多,按理说,这金子是应该拿去中行卖给国家的,但自己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这块金锭子的来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被人说是自己偷的那可咋办。
村里有两家打金银首饰的,不如便宜点卖给他们?但那样一来陈稳又怕走了风声,村民们的些许议论倒不打紧,若是国家的法律不允许这样做,那自己就很有可能惹官司上身。
哎呀,没钱的时候烦恼,这有了钱怎么也有这样的烦恼事呢。
陈稳在屋里不停地踱步,足足思考了有一个多小时,突然他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对,去找胡大平。
胡大平不仅跟自家关系亲密,他还是村委会的人,对国家的法律懂的也比自己多,不如找胡大叔去商量一下。
事情有了决定,陈稳的精神头又来了,他把门一锁就朝着胡大平家走去。
陈稳的家在村东南角上,而胡大平家在西北角,府北是个大村子,从东到西要走三里多地。现在虽然是早上,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陈稳裤兜里揣着好几十万,每每看到有人经过,他那只揣在裤兜里的手都要把那块金锭子再次抓紧,生怕被人发现了异常。
事情向来都是这样,你怕什么来什么。陈稳现在最怕的就是碰到熟人,可偏偏就有人在这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拦他的人还是村长陈二愣的千金陈小娇。
陈小娇刚从院子里出来就发现了贴着墙根四处张望,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陈稳。
“陈稳。”
啊?陈稳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吓了一跳,只顾着看周围的动静了,全然不知陈小娇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正要去找你,你这是要干吗去?”
“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陈稳嘴唇哆哆索索,不由得又把裤兜里的金块握了握。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陈稳还没来得及说不愿意,陈小娇已经拽着他的衣服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
陈小娇是村长的千金,又处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龄,在平时,村里的小伙子们除了跟她耍得近的那几个好友,几乎没什么人敢接接近她,因为陈二愣在村里非常强横,家里又有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儿子,谁都怕因为这个得罪了他们父子。
陈稳虽然跟陈小娇并不陌生,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陈小娇独处。他不知道这个疯丫头这么神神秘秘地是要搞什么鬼,加上自己心里现在也有个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从一进巷子就盯住了陈小娇。
陈小娇比陈稳要小四五岁,以前她在陈稳的眼里就是个小女孩,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现在这么一细看才发现,陈小娇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呀。那脸蛋那身材,虽然她才十七岁,但那对胸器可是发育得比一般的女孩要凶好多,把个陈稳看的直咽唾沫。
陈小娇发现了陈稳那种异样的眼神,心里颇有些不痛快,心说我好心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却用这种色色的眼神看我,找着机会我非让你吃点苦头不可。
生气归生气,她找陈稳确实是有正事要办的,可是她连着催喊了陈稳两声,陈稳都没有回话,还在盯着她看。
此时的陈稳已经把陈小娇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可他还是没看够,那眉那鼻子那小嘴,还有那眼睛……
再次看到陈小娇的眼睛,陈稳忽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她的眼睛很美,但在她两个眼眶之下却有两朵若隐若现的紫红晕出现,陈稳的脑子一转个,立马想到了昨晚偷看过的手抄。
“小娇,你有病。”
陈稳没有开玩笑,他确实是从陈小娇的眼睛看出了她身体上的一些异样,但这句话却把陈小娇给激怒了。
“你才有病。”陈小娇气的哼了一声,小拳头一握就砸了过来。
陈稳是练功夫的人,哪会被她砸到,他把陈小娇的手腕一抓,继续向她解释。
“你这个地方是不是经常会痛?”
陈稳本来是想指着她的小腹问她,可这时的陈小娇被他抓了手腕,正在气头上,也怪她发育得太好了,拉扯之间,陈稳指出去的那根手指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戳到了陈小娇的胸部,吓得陈稳心里一慌,赶紧把抓她的那只手给松开了。
先是被抓了手,现在又被碰了胸,陈小娇这个刚十七岁的大姑娘哪遇到过这个,也不知是羞还是气,陈小娇憋的满脸通红,毫不留情地就给了陈稳一巴掌。
陈小娇怒气冲冲地跑开了,陈稳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极富弹性的一指上,直到陈小娇的背影拐出了小巷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闯了大祸了。
谁都知道陈二愣是有多么的蛮横,在村里那就是一霸,若是被陈小娇告了状说自己轻薄她,那以后在府北还有好日子过吗?
陈稳越想越觉得后怕,尽管那一指的美妙感觉很值得他回味,但现在这情况却不容许他在此再多做停留。这地方离陈二愣的家那么近,要是他们家那三只虎冲出来,自己即使能凭身上的功夫保住安全,但这种丢人的事要是被传出去,他就再也没脸在府北呆下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吧,陈稳看看四下无人,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小巷。
或许是心里太紧张了,陈稳竟然忘了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在快回到家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毕竟胡大平这事也是不能耽搁的,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改选了另一条比较绕远的路继续去找胡大平。
这时候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地多了起来,陈稳像做贼似的,一步三回头,生怕被人窥探到他的秘密,可他在府北生活了二十多年,路上总有一些相识的人跟他打招呼,陈稳也不敢搭茬,都含糊地应付过去了,好不容易捱到胡大平家门口才敢舒了一口气,抬手一看时间,这点路他足足走了四十分钟。
胡大平正在打扫自家的院子,刚一见到陈稳的到来,胡大平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凝结,陈稳根本没有发现这种异常,因为胡大平很快就换上了一副他所熟悉的笑脸,十分亲切地喊了他一声。
在整个府北村,胡大平算是陈稳最信任的一个长辈,在他面前陈稳从不见外,尤其是前几天胡大平主动拿了两万块钱帮他给爷爷办丧事,陈稳对胡大平更是没有了一点戒心。
陈稳也不管胡大平用何种惊讶的表情来看他,二话不说拽起胡大平的胳膊就往屋里走。进到屋里陈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探着头往外看了好几遍。
看着陈稳把门栓也插上了,胡大平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可是他连问了好几遍陈稳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等到陈稳把那块大金锭子拿出来放到他眼前的时候,胡大平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在整个古城县,府北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村子,胡大平的经济情况在村里也够得上个中等,要说他的家产拿出来也值个几十万,但在所有人眼里,金子跟纸币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要知道,这东西一克就顶得上三张红叶子呀。
胡大平把那块金子捧在手上看了又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种贪婪的眼神换了任何人都能很轻意地看出来,可在陈稳的心里,胡大平是他家最近的一个人,他压根就没想到,精明狡猾的胡大平一看到这块金锭子就已经起了贪念。
直到胡大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才稳稳心神问陈稳道:“孩子,这——这东西哪儿来的?”
虽然陈稳对胡大平是绝对的信任,但那幅画的秘密他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更何况现在这科技社会,就算他说出来也未必会有人信,他干脆就跟胡大平撒了个谎,说是整理他爷爷的遗物的时候发现的。胡大平并没有怀疑陈稳的话,虽然陈稳他们家是出了名的穷,但他爷爷陈罡老爷子那是从清朝生活过来的人,看看他用的那些东西,金丝烟斗,紫锡茶壶,要说他私下还有几件金银宝贝的话也属于正常。
“哎呀,真没想到,七爷爷他手里还藏着这宝贝呢,陈稳,这下你可发了呀。”胡大平说着话,还是捧着那块金子舍不得松手。
“胡叔,发财什么的我倒是没想过,只要能帮你把村里那道帐还上,我也就能心安一些。”
陈稳是打心眼里感恩于胡大平的,要不是他的慷慨,爷爷的葬礼也不能办得那么风光。这次知道了胡大平可能因此惹上牢狱之灾,陈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那样他会愧疚一辈子。
胡大平手里掂着金块,啧啧不已,“这块金子少说也有三斤重哪,按现在的行情来说,最少也能卖个一百多万。”
一听胡大平这话,陈稳心里也兴奋起来,自己也掂过这金子的份量,觉得最多也就一斤多重,他就忘了金子这东西一寸见方就是一斤重呢,他又仔细看了看这块金子,长了下差不多有三寸来地,那就正如胡大平所言,应该是有三斤重了。有了这东西,别说是还那两万块钱了,自己还可以撇掉往日那副穷酸的模样,一步跃到村里的前排,做个小富翁。
“胡叔,我对国家这些法律也不太懂,也不知道这东西该往哪卖,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托你帮我把这东西换成现钱的。”
胡大平果然够狡猾,听陈稳这么一说,他心眼一转,立马想到了一个私吞金块的好主意。
“孩子,你考虑的周全,幸好你没贸然把这东西拿出去,要不然被公家知道了是要被没收的。这样,叔叔我在中行也算有点关系,你要是信得过叔叔我,我一会就去找关系,把这东西给你换成现钱,你先回家等我的消息,记住,千万别把这事透露给其他人知道,传到公家那儿事就不好办了。”
现在的陈稳对胡大平那是一百分的信任,完全接受了胡大平的建议,兴冲冲地离开了胡大平的家。他可万万都没想到,他前脚刚出门,胡大平后脚就跟了出去,但胡大平去的方向却不是县城,而是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村长陈二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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