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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血亲(四)

    混沌境早已不是大战后的荒凉景象,经过百年的繁衍生息,这里城池林立,市集昌盛,灵族妖族混杂繁衍,人口繁盛,虽然依旧混乱,但也最世间教条为宽容之地。

    这是整个灵界,唯一不歧视血脉出身的地方,生活在混沌境的多是半妖,有些异族相恋不被家族接纳的,最后都会来到这里安家落户。

    十年前,混沌秘境开启,灵域妖域都派了许多修士来秘境中寻找机缘,各大宗门家族齐聚于此。

    混沌秘境的入口在混沌山的最高点,此处无人看守,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上清域派人在暗处守护,不允许任何宗门家族把守入口,独占混沌秘境的宝物,无论妖魔人都可进入,进入后是生是死就各随天命了。

    此前,南烟只在他人口中听说过混沌秘境,未曾想有一天她也会来到此处,虽然是被挟持来的。

    “楚云……楚少主,我一个小小侍女,没修为没长处,身无分文穷酸至极,你挟持我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吧?就当行善积德,不如就在这里将我放下,我必定感念楚少主不杀之恩……”

    眼看着就要进入混沌秘境,南烟有些害怕至极,竟然开始劝妖为善了。

    楚云朔:“再说一句,扒了你的舌头。”

    南烟:“……”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遭此无妄之灾!

    南烟不敢再说话,安静如鸡,到底是被楚云朔带进了混沌秘境。

    她被楚云朔拉着御剑飞行,以她的修为是不能御剑飞行的,所以就算楚云朔不拉着她,她也不敢放开楚云朔的袖子,双手紧紧攥着,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混沌秘境看起来与外面并无不同,同样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和纵横交错的溪流,飞在天上,眼底全是磅礴豪放的自然奇景,丝毫感受不到这里有什么危险之处。

    南烟小心翼翼观察着前面的人,发现楚云朔并不是漫无目的地逃窜,而是始终向着一个方向行进,他知道神君就在后面追他,但面色如常不见慌乱,似乎是有意将神君往这里引。

    南烟抿着唇,不停地往后面看。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朔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停下。

    他掐着南烟的脖子站在悬崖边,手中变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将其送入南烟口中。

    “咳咳,这是什么。”南烟脸白了几分,目光恐惧地看向楚云朔。

    “自然是毒药,能让你灵脉断裂痛苦无比的剧毒,服下此毒,不出十日,你就会经脉爆裂而死。”

    楚云朔面无表情地笑着,随后看望一路追来的几人。

    “来得真快。”

    不远处,来人一身月白长衫,身姿挺拔,气势不凡,手中虽空无一物,但威压深重,让人不敢直视。

    应淮沉着脸,眼中酝酿着危险的寒意,他审视地看着前方,淡声开口:“本尊还从未见过妖族出生的龙,年纪不大,倒是张狂。”

    龙族之间,血脉自有威压,应龙族乃是龙族始源,上清域最为强大尊贵的族群,所以应淮的威压一放开,对面的楚云朔就蹙起眉头。

    楚云朔一不舒服,手上力道立马收紧,尤其是掐着南烟脖子的那只手。

    南烟窒息,涨红了脸,她说不出来话,眼前一阵发黑。

    但没多久,楚云朔就松了力道,让她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楚云朔看向应淮,低低地笑出了声,“看来这个半妖对凌霄神君来说,确实有些分量,大名鼎鼎的凌霄神君也会陷于可笑的情爱中?真是可笑。”

    要不然为什么收了威压呢,不过是看他掐这个半妖的脖子,没舍得罢了。

    “我已经将剧毒给她喂下,此毒会让她十日内受尽折磨而死,就算你找人调制解药也要好些时日,而她根本等不及,眼下只我有解药,不知凌霄神君要不要救她呢?”

    应淮周身气压极低,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楚云朔:“太虚剑。”

    轩辕鼎已经在他手中,只是太虚剑没有拿到,他料想是凌霄宫那两个弟子拿走了。

    南烟惊诧地看向楚云朔,没忍住道:“太虚剑不在神君手中,慕白和云夏被你打成重伤回来,根本没带回任何宝物。”

    “不在?”

    楚云朔掐着南烟的脖子,将她推到悬崖边,只差一寸就要掉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没有,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他看向应淮,威胁道:“怎么样,凌霄神君,要不要为了这个半妖,交出太虚剑呢。”

    话音刚落,又有两道身影落地,是云洹和霜莹追来了。

    霜莹紧张地看着南烟,愤怒开口:“楚云朔你伤了我凌霄宫的人还敢再三招惹,当真是找死!凌霄宫没有你口中的太虚剑,你找错了人了,快放了南烟!”

    应淮:“将人放了,留下解药,本尊今日就当没见过你,放你离开。”

    楚云朔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他们话里的真实性。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放我离开,先让你两个弟子退后。”

    “可以。”

    应淮看了云洹和霜莹一眼,两人懂得师尊眼中意思,立马后退,拉开距离。

    其实他们心里是有些意外的,师尊从不会被威胁,也没有人能威胁他,今日若换做是他们被挟持,师尊应该只会觉得他们技不如人,根本不会被威胁到,但是南烟……

    许是因为南烟没有什么修为,又衷心侍奉了师尊好些年吧。

    “放人。”应淮声音冰寒,已经没什么耐心,他不想大动干戈,南烟修为实在太弱,若在这里动手,稍有不慎就会被伤到。

    在南烟的安危上,他不想冒一丝一毫的险。

    “好啊,不过……”楚云朔笑着,突然扬声呵道:“收。”

    话落的瞬间,地面亮起一道道的线条和符文,整个地面都微微颤动。

    “是阵法!”南烟脱口而出,大声道:“神君你快走,是诛神阵!”

    她不懂得阵法,但闲暇时间总喜欢看各式各类的书籍,诛神阵就是她从书上看见的,整个灵界能设下诛神阵的没几个人,楚云朔尚未达到真神境,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阵法?

    应淮自然也认得诛神阵,这是上古阵法,已经失传很久了,楚云朔不过百岁,修为达不到,不可能做得出这种阵法,除非是上清域的人在背后协助……

    原来楚云朔要的不是太虚剑,而是他的命。

    只可惜,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困在诛神阵中,年幼时尚且能活着出来,就更别说现在。

    楚云朔将南烟甩在一边,手中一动,星决剑立马被握在掌中,他眼中杀意浮现,抬步走向前。

    南烟心急如焚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将青衣剑召唤出来,握着剑就朝着楚云朔的后背刺去。

    但她哪里是楚云朔的对手,还没碰到楚云朔的衣角就被他的灵力掀翻。

    诛神阵将应淮困在其中,南烟看不见诛神阵中的情景,但她知道神君一定不会轻易被这个阵法困住,此时,向来胆小懦弱的她早已忘了生死,只知道要尽力拖延楚云朔,多给神君破阵的时间。

    她不顾身上疼痛站起来,握着剑朝着楚云朔冲去。

    但她只是炼体境五层而已,与踏入化圣境的楚云朔有着天壤之别,犹如蜉蝣撼树。

    “你找死,滚远些,看在你也是个妖的份上,我不杀你。”楚云朔轻轻一抬手,就将不自量力冲过来的南烟又甩远了。

    他没有杀这个半妖的心情,此时只想杀了应淮,奈何这个半妖不识相,一次次冲过来碍事。

    楚云朔蹙眉,当真起了杀意,手腕一翻,灵力便向南烟席卷而去,恰巧这时,诛神阵有了一丝裂痕,骇人的灵力瞬间炸裂开来,他被这股灵力风浪波及,唇边溢出血丝。

    这么快?!

    应淮的修为远超他的想象,被困诛神阵竟也毫发无损,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破阵而出。

    楚云朔咬了咬牙,他知道他无法杀了应淮,不过是想趁机拿点血罢了,但现在看,他不仅拿不到应淮的血,恐怕还要葬身于此。

    心神一动,他将目光落在那只半妖身上,他抬手送出一股灵力,直接将那半妖吹下悬崖。

    果然,应淮立马追着那个半妖坠下悬崖。

    楚云朔眯了眯眼,神色冰冷不知在想什么,看了会,他一转身消失在悬崖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

    凌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南烟知道自己在飞速下坠,但她无法自救,也没有灵力为自己护体,不过须臾,她就陷入昏厥中。

    阖上眼睛之前,她仿佛听见了神君在叫她。

    神君被楚云朔拖住,应该没有办法救她了,这个悬崖应该就是她的葬身之所吧……

    ————

    “南烟,你要去哪?”

    “我、我要去休息,我好像病了,有些不舒服……”

    眼前源源不断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重伤弟子,血色晕染了营地,弟子们忙碌着进进出出,人人都有要紧的事做。

    南烟却只想离开,她敷衍应付其他侍女的询问,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营地。

    夜里的营地灯火通明,南烟却惴惴不安,心慌意乱,妖族的本能让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产,她只得离开营地,去寻找一个安静偏僻之地,无人打搅的地方。

    是,她有孕了,而且即将生产。

    明明只孕育了五个月,为何现在就有生产的征兆?

    南烟不懂,但她知道自己要生了。她去了神君闭关的那个山洞,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应急的被褥,不等一切布置好,她就捂着小腹倒下,匆匆忙忙地生了……几个蛋。

    是五个龙蛋,神君是龙族,所以这个应该是龙蛋吧。

    南烟守着她尚未孵化的孩子们,不肯离开一步,没有任何一刻,比得上此时的喜悦。

    她终于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五个孩子会是她最亲的人,她生来被父母厌弃,家族鄙夷,纵有双亲,却是个孤儿。

    孤身活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也从没有人,无条件地喜欢过她,而现在她有了孩子,就再也不是无家之人了。

    只是此时的她从未想到,不久之后竟会遭遇骨肉分离的浩劫。

    *

    南烟再睁眼,是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绿油油的叶子打着旋落下,微风拂过,仿佛洗涤了神魂深处的污垢。

    南烟缓缓站起身,望向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茫茫天地中只有这棵梧桐树,树下只有她一人,站在梧桐树下,好像整个人都受到了点化,虚幻如梦。

    南烟愣愣地抬起手,指尖在自己的脸上摸到了一滴泪珠,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但她脸上神色平静,看不见悲伤。

    须臾,南烟才渐渐想起刚刚在梦里看见的一切,记忆一股脑涌上来,神识仿佛被撕裂。

    她闭上眼,最后一滴泪珠眼角滑落。

    天不怜她,也不曾怜悯她的孩子。

    她轻轻呢喃,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天对话,“我要怎么做,才能改变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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