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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分身乏术

    又一月。

    这日傍晚,程心瞻来到了纯阳殿。

    虽然师尊回来了,但这桩事他先找的师祖,那自然不能一事劳烦多主。

    “师祖。”

    他坐到通玄道长对面。

    通玄道长看他左眼眼瞳已经是一片丹色,宛如朝阳,就知道他自己开辟了阳殿,练就「九阳还形丹瞳」了。

    “都准备好了?”

    通玄道长说。

    程心瞻点点头,拿出了之前在白玉京还珠楼主所赐的铅瓶,里面装着的,正是「阳明云堂罡」。

    通玄道长接过来,打开瓶塞,倒出了罡露。

    罡露宛如牛乳,在空中涌动,在两人的注视下,忽然化成了一条蜃龙,待程心瞻凑近去看,又忽然化成了一朵小云,仔细去看,云上还有一座袖珍街市,没等他看清,又重新化成了牛乳一样的水露。

    “是「阳明云堂罡」啊,此罡须是得是蜃龙吐出来的蜃云,在云头上结成蜃景时,恰好在午时,遭逢大日曝晒,每百里的蜃云,才能被大日炼成一两的罡露,你这有半两,着实不少。”

    通玄道长笑着说。

    程心瞻很意外,他得到罡露后一直没拿出来过,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来历和变化。

    “炼化了这种罡的人,身轻如燕,不必使用什么法力和外力,只一个念头就能自在飞行,仿若烟云。

    “如果把这种罡炼化到云宅里,化成云根,就能吐出明光蜃云,用来惑敌和困敌都是极好的,你这里有半两,用来淬炼飞剑的话,是消耗之物,阳殿中放一小半足矣,否则便有些暴殄天物了,剩下的可留着炼进十二重楼里化成云根。”

    程心瞻称是,竟没想到「阳明云堂罡」还有如此妙用。

    “此罡可用寒鸮阴风煞来配,阳云阴风一相交,便能缔结雨丹,云惑眼,风惑耳,又有非凡的幻化之能。”

    程心瞻点点头,不过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他精修五行的道途来看,这种金丹太有偏向性了,并不适合自己。

    “其实引罡煞入体最大的难处在于痛苦,不过你既然经历过了真煞冲穴,那这些痛苦应该不碍事了。”

    通玄道长只截用了少许罡露,剩下的收回铅瓶里又还给了程心瞻。

    “罡煞是天地间难得的灵物,是先天阴阳之气在后天造化之机上结的果,人是后天之灵,遇上这样沾染了先天之气的灵物,自然就不舒服,这你应当是最清楚的。”

    程心瞻点点头,都说如鲠在喉不舒服,那罡煞在身就是把如鲠在喉的痛楚再放大千万倍。

    “不过为了感悟这蕴含着阴阳之气的灵物,先辈们想了很多办法,都说世间一物降一物,可先辈们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尝试,死了多少人,才摸索出来,罡煞的克制之物就是铅汞。

    “又不知历经多少年,代代改良革新,这才有了如今堪称最为保险的吞罡食煞之法,现在,我来教给你。”

    通玄祖师悠悠说着,程心瞻认真听着。

    “铅性沉稳,汞性灵动,所以多以汞水炼成飞网捕捉罡煞,才能将之收服,等盛装存放罡煞时又多用铅器。

    “铅性热,汞性寒,服食铅汞时,又要看欲炼罡煞之性,以铅汞镇压罡煞时也要考虑阴阳调和,像当前你手中这「阳明云堂罡」,是烈阳之性,就要以寒汞调和,而你之前身上的「紫火烂桃煞」,虽有一个火字,但却是地底的幽火,更有一个烂字,是腐朽之气,归根到底是阴寒之物,所以炼化时应该配以热铅。”

    程心瞻听着连连点头,原来这里面还有着这么多的讲究,他还以为直接就把盛装罡露的铅瓶用上就可以。

    通玄祖师看出这小徒孙没有汞金,正手足无措呢,便笑道,

    “你既然把阳罡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再送你一份飞汞。”

    祖师把手一翻,掌心里出现一滴悬浮的汞珠,递给了程心瞻。

    他伸手接过,铅汞不光能降伏罡煞,炼丹炼气都是难得的宝贝,在山上是极为流通的宝贝,他曾经有过一份飞汞,也是还珠楼主所赐,名为「流霜飞汞」,还珠楼主说能提升「秋水」的柔性,他就全喂给「秋水」了。

    现在想来,倒也不必全部喂给「秋水」,自己留一些现在刚好用上。

    就像这「阳明云堂罡」,要不是祖师提醒,他也准备全用来炼「桃都」了。

    自己没几个钱,东西用起来倒是有些大手大脚,往后这个习惯得改改了。

    “汞液遇火而飞,入口后你立即从十二重楼升上来一股火行法力,与汞液相冲,汞液遇火化为飞华,不下十二重楼,直接走四白-承泣穴位进入左眼阳殿。”

    通玄祖师说。

    程心瞻点头,张嘴饮下了汞珠。

    汞珠入口像是一块寒冰,冷气马上就把口腔里冻上了白霜,程心瞻觉得牙都要掉了,不过他马上运转一股火行法力从十二重楼冲上来。

    寒汞与火行法力相遇,马上就化成了飞华,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内景天地里去看,这就是一股白茫茫的寒雾。

    就和行气一样,他以念头牵引这股寒雾,从口腔里直接进入四白穴,再进承泣穴,最后注入阳殿。

    程心瞻开辟阳殿后,这里就是一个明亮的空窍,和他第一次以念头进入洞石的感觉很像,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又看不到边界。

    「桃都」就在这个空窍里,如织梭一般在这里疾飞。

    虽然还没有阳火,但阳殿天生就带着太阳之性,把「桃都」放在这里也是极佳的温养。

    在这个空窍里,还有一个丹红色的火球,这是他修行「九阳还形丹瞳」的显现异象,等这个火球有九个时,就是瞳术大成了。

    寒雾进到阳殿里,被这里的火球还有「桃都」照的到处飞窜,一直呈现寒雾状,无法凝结成珠露。

    他感觉自己左脸都冻僵了。

    “现在以同样的运气路线,饮下罡露,一定要紧闭喉关,锁死十二重楼,逼迫罡气走方才汞化走过的路线,要快些导入阳殿。”

    他点点头,服下了罡露。

    罡露入嘴就化成了一团汹涌的罡气,再也没有了方才如云如乳的柔和模样。

    罡气在口中肆虐乱撞,但他口腔里此刻全是刚才寒汞留下的霜华,这凶猛的罡气一碰到寒汞霜华就退了回来,又下不去喉关,只得顺着唯一的通道进入四白穴位、承泣穴位,但这一路的经络和窍穴内壁上都挂着寒霜,于是罡气只能缩成一束顺着寒汞留下的路继续前行。

    进了阳殿,空间骤然开阔,罡气刚想散开,但阳殿里被丹阳逼得无处落脚的汞华此刻就像是闻到了烤鳅味道的三妹,猛地就扑了上来。

    汞华将罡气紧紧包裹住,一丝一毫都没泄露出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

    「桃都」也飞过来看着,围着汞华打转,似乎是想见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话说回来,罡气一路过来,即便是这样少的罡露,即便是这样短的运气路线,即便是有汞华护着,但那股刺痛发胀的感觉还是让程心瞻感到很难受。

    不过也只是难受罢了,和真煞冲穴的痛苦比起来。

    “往后你便控制寒汞慢慢将罡气一点一点放出来,再用法力一点一点去炼化,磨平其凶躁之气,感悟其中法蕴,当前,最重要的是体悟其中的的‘阳’。

    以你今天吞服的罡气来看,起码也要炼化数月,随后才能自如运用,到时才是你化罡为火,淬炼飞剑的时候。而等你为结丹而吞服罡煞时,那个量,炼化所用的时间就是以十年计。”

    通玄祖师看程心瞻吞服罡露很是顺利,面带笑意。

    程心瞻点头称是。

    这时通玄祖师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出了声。

    “不知祖师何事发笑?”

    程心瞻不解。

    “我方才突然在想,你提出以阳罡为火,以阳殿为炉,淬炼飞剑,如果有一天,你能集齐一十八阳罡、三十六阳煞,熬炼飞剑,那这口飞剑最后会达到什么品质呢?灵宝吗?

    同样的道理,集齐一十八阴罡、三十六阴煞,在阴殿里熬炼飞剑,到时阴阳同出,又是什么样的威力呢?”

    通玄祖师说着说着大笑起来,“古往今来,从没有听说过有谁集齐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心瞻你不要在意,就当是老头子胡说八道的,不过,呵呵,你要是能有机缘得到两手之数的阳属罡煞来淬炼你这把飞剑,我想最后出来的应该都是极为了不得的宝贝了。”

    程心瞻听完眼睛亮晶晶的。

    “你若想要把铅汞罡煞搞明白,就必须要炼丹,姹女金公的精妙变化都写在丹书里,可谓玄之又玄。”

    程心瞻苦笑点头,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感觉一个化身都不够用了。

    今日引罡入体,比他想的要顺利很多,辞别了祖师,他回到明治山。

    路过小潭时,他望了一眼,潭里是一条海鳅都没有了,只有一些贝还吸附在潭石上。

    九孔无尘莲到底是灵种,自他种下后,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什么潭水海水,都不影响,现在这灵种才生出一片绿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程心瞻现在已经深觉一个化身不够用了,不是因为斗法,不是因为掩人耳目,就仅仅是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

    等着花开,他便要把这花炼成一个新的化身,不必像竹身这样神意,只要能让他寄托一个念头,去学些新东西就是。

    进了无忧洞,最醒目的还是那个放在正中间的巨大影壁,《五岳真形图》。

    观想东岳之形,令人神安命延,存身长久。

    观想南岳之形,使人五殟不加,感知恶意。

    观想中岳之形,使人立身不倒,站地生根。

    观想西岳之形,使人擅御五兵,入刃不伤。

    观想北岳之形,使人百毒灭伏,长享福禄。

    程心瞻观想了一个月,现在行坐之间隐现法蕴,有如山之势。尤其是在兵器院炼金洞炼器时,姜为山最近一直夸程心瞻身定心安,有宗师气度,天生适合炼器炼丹,不过炼丹太枯燥,建议转到兵器院炼器。

    而观想《五岳真形图》给程心瞻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镇】字咒的威力产生了惊人的长进,他现在施展【镇】字咒,就是绿螭顾沁也要在湖里才能抵挡,若是在空中嬉戏,受了【镇】字咒,是会被打落的。

    影壁的对面就是他的书案,书案旁边挂着一个书卷,正是《炳灵太子出海校检三山诸神图》。

    图上还是炳灵太子审视三山诸神,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这张图与温素空拿出来的,更多的是形似,神意上还要差上许多。

    这是他自己画的。

    师尊给的观想图已经成了一张空白纸,他第一次进去时观想炳灵太子,得其神意后太子身形便消失了,后来他又几进画中,观摩三山,随后连山影也消失了。

    这个月他自己临摹这两幅图卷的纸张已经堆满了书案。

    他坐下来,从桌案中清出一块空地,继续拿出纸张,他一会看看影壁,一会又写写画画,不过仔细去看,落在纸上的,却不是磅礴的五岳山形,而是符。

    他不是在简单的临摹,而是在对山画符。

    他观的是真形,领会的却是法意,落笔便成了符。

    这一幅《五岳真形图》他已略有领会,最迟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归还师尊了,法意他已领会,下面是运用的事。

    况且五岳山势浩大,接天连地,横看成岭侧成峰,仅一幅《五岳真形图》,也只能让他窥探五岳神意的一角罢了。

    相比之下,实实在在的明治山,才更能让他体悟戊土法意,法力也在体内慢慢积攒着,以备开府。

    一个不注意,他发现天又要亮了,有个事一直拖着忘,忘了拖,今天实在不能再拖了,他从洞石里拿出一张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铺在桌案上,就以符笔写道: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问十一娘安好,山中之事繁忙,分身乏术,乃至竟无片刻闲暇铺纸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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