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带领这群民壮的韦长贵果断把手一挥。
顿时。
大批民壮就冲上来暴揍这群翰林。
余灏也被飞来的一拳头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紧接着。
他整个人就又被冲过来的民壮给挤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大骂,就见很多只脚在这时也朝他踏了过来。
韦长贵更是掏出藏在袖中的解腕尖刀,捅入了大骂他的一翰林腹部,而带着冷笑。
这翰林大惊:“你竟敢杀我等储相!”
后面的翰林见此都大惊失色。
搞这种集体运动,按理,眼下都只是文官士子们的爱好。
没谁会想到普通庶民开始这样做。
翰林清流们自然打不过这些民壮。
检讨王正元这时拔腿就跑。
只有余灏等少数几个没有跑掉的翰林,被当场打得口鼻是血,伤势过重,不少甚至被打死或者被偷袭致死。
余灏自己更是肋骨皆断,牙齿皆落,而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何故造反!”
原来。
朱厚熜早就知道这些护礼派文官,会因他处置孔家这事不满。
而他也对梁储说过,他要恩典在前,大棒在后。
恩典自然是他给梁储说的那些。
至于大棒,便是现在出现的这一幕。
朱厚熜一直在加强对京畿道巡检队民壮和兴明书院的孤儿们进行思想工作,包括处置孔家这事,也让自己王府旧人对他们进行分析,还让人引导他们,准备随时对付可能出现的集体示威活动。
而当这些护礼派文官开始互相倡议,一起借外虏之势,大闹逼宫一场时,朱厚熜也让锦衣卫组织他们来对抗这些护礼派。
这样就不用他直接动用军队下场。
让百姓对付他们。
让他们没法再以百姓的名义要挟朝廷。
反而朱厚熜还能以百姓的名义责怪他们不得民心。
孔闻韶见这些翰林官都被这些民壮打跑,而这些民壮还在这时主动帮助官军清理道路,以便于他尽快被押去行刑,而不耽误时辰,也就很是失望与愤怒,也就咬牙切齿地骂道:
“刁民!”
“都是一群该杀的刁民!”
“竟敢殴打朝廷翰林官,真正是目无礼法!”
孔闻韶骂着骂着就又泪流满面起来。
因为他没多久就发现他离刑场越来越近了。
“打倒孔家店!”
“救出孔夫子!”
而民壮们则继续喊着口号。
许多不知内情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
尽管他们不懂孔家店是什么意思,但朴素的他们,也知道孔夫子是个大圣人,而他的后人却大多坏的很,让孔夫子蒙羞。
所以,百姓们也就愿意救出孔夫子!
孔闻韶因此,内心越发恐惧,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他死。
躲在一处茶楼上的杨慎,在看见地上躺了好些个翰林官,又在看见那些民壮耀武扬威地离开,且依旧喊着“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的口号时,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住了。
当然。
杨慎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自己逃走的及时,不然也只会被打死打伤。
而杨慎接下来在来到刑场后不久,就看见了孔闻韶被剐的场景。
这来他倍感沮丧。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护礼派到底还是失败了。
所以,杨慎即便是回家后,也仍旧带着一副垂头丧气的面孔。
杨廷和见他这个样子,倒是笑了起来:“失败了?”
“不出父亲所料,我们翰林的官员,没有成功阻止孔家被押去刑场,反而还折了好几条人命。”
“幸好您让儿子见状不对就先回来,说鼓噪声势只为收天下护礼一派之心,但不可把命搭进去,坏将来大计,儿子也就找了个借口先躲开了,要不然也会连命都没有了。”
杨慎心有余悸地回道。
杨廷和则道:“我早就说过,当今陛下不能小视,要想让他效仿孝庙,只能指望陛下自己愿意选择这样做。”
“一般而言,聪明的帝王励精图治一段时间都会选择行宽仁之举的,也最终会发现,守制终究比改制好!”
杨廷和接着又说了几句,且又道:“但杀翰林儒臣,终究有损圣德,不利于收天下士子之心啊!将来为父回内阁,要挽回此次圣德所受的损失,只怕也得费一番心血,怎么也得让陛下做一次像撤设各地镇守太监的德政才能抵得上这一次的受损,比如裁撤锦衣卫!”
说着。
杨廷和又问着杨慎:“折了几条人命,是锦衣卫动的手,还是东厂的人?”
“都不是。”
“是老百姓打死的。”
“儿子也没想到,他们那么恨我们!”
杨慎神情悲戚地回道。
“什么?!”
杨廷和怔住了。
“这哪里是老百姓。”
“这是造反的贼寇!”
“这是大逆不道!”
“这是乱纲常大礼!”
“应该让锦衣卫把这些贼寇全都处死,诛灭九族!”
紧接着。
杨廷和就失态地大骂起来。
暴怒不已。
杨慎都觉得震惊,故而站在原地,半张开口。
“扶我进宫!”
“我要面圣!”
“绝不能宽恕这种悍然打死清流儒臣的贼子!”
“我宁撞死于御前,也要来陛下尽诛这些贼子!”
“陛下不从天下共议之礼,犹可理解,但百姓犯礼,便同黄巢之祸再起,不能不严!”
杨廷和态度特别坚决。
杨慎只得称是。
而此时。
宫里。
左顺门。
朱厚熜已经开始视朝。
“陛下!虏寇威势凛凛,陈兵边塞,大有要侵我中华之意,而之所以发生这一切,皆因圣人后裔犯事,朝中奸臣只一味逢迎陛下私怨,而主张凌迟圣人后裔,尽诛圣人门第,故使此等前朝余孽兴风作浪。”
“故臣愚见,为止兵戈,为安边民,保社稷,请陛下大发慈爱之心,宽恕圣人后裔之罪,复其爵位!”
“另外,如今奸臣当道,皆因昔日大礼未正,故臣请陛下重议大礼,以顺天道人心,如此虏必自退!”
侍郎何孟春先言道。
“臣附议!”
“外寇势炽,皆因内政不修,大礼未正,仁道未足,故使虏寇以为有可乘之机!”
“昔日宋仁宗广行仁德之政,故驾崩之后,辽主亦哀之,可见仁义一施,则虏寇亦会恭顺,故臣亦请陛下宽赦孔家!撤税务营,杜绝扰民之政!”
都御史张瓒跟着回道。
“臣附议!”
……
一时间。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
朱厚熜也没再认真听这些人在说什么。
但他知道这些人虽然各个舌绽莲花,引经据典,但说的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让自己妥协,把孔家得罪皇家的事忍了,最好把大礼也改过来,别想着改制,别想着真的做中兴之事,真的追求公正。
总之,宁肯让皇权受损,也要保证士权。
至于要保证老百姓的权益,那不过是口号而已。
朱厚熜在这些人说完后,才面沉似水地说:
“你们以为朕会很怕鞑子,会怕社稷不稳,就借着虏势,要朕放弃正朝廷纲纪,忍下他孔家加在朕和百姓身上的屈辱!”
“还要朕把一部分朝臣打成奸臣,也下场大兴党锢之祸。”
“你们让朕很失望!也很愤怒!”
“朕都不由得怀疑,你们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他小王子的臣子,亦或者是他小王子安插在这左顺门内的奸细?”
“正统十四年的京师保卫之战,也没多少年,一个个忘啦!”
“血性不如祖宗了吗?!”
朱厚熜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质问着。
接着。
他又掸袖道:“我大明是以刚烈立国,因不忍前元无道统治,才顺民心而起,不是欺孤儿寡母而立的大宋!朕也不是宋钦宗!别说虏寇只是陈兵边塞,就是到了京师,围住了紫禁城,朕也不会因虏寇猖狂而弃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