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上了杵会,李恒在一片猜测中回到屋内。
「老师,阿姨来了。」他走到沙发跟前,明知故问。
「嗯。」余淑恒轻嗯一声,目光就没离开报纸。
李恒伸手从兜里掏出羊脂玉佩放到桌上,道:「昨晚喝太多了。」
他这看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在解释自己为什麽会和她同床的缘由,也在解释抓羊脂玉佩的缘由。
过了会,余淑恒缓缓抬起头,没去看茶几上的玉佩,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眼晴,半响问:「昨晚的事,你是否记得?」
「什麽事?」面面相对,李恒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晕晕乎乎反问喝断片了,他是真记不得什麽事了,难道自己把她给睡了?
但那怎麽可能啊,今早醒来衣服穿戴整整齐齐,很明显什麽都没干好吧。
余淑恒又盯着他看一阵,稍后说:「去帮老师烧壶水,有点渴。」
「哦,好!」李恒闻声而起,去了一楼厨房。
听到脚步声在楼梯间逐渐远去,余淑恒发了会惬,随后右手把左胸口的外套拢紧一点,试图再次读书看报。
但这会儿怎麽也看不进去了,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个情景,自己左胸口的黑色毛线衣起坨了,有线条被抓了出来。
关键是这件衣服才新买不久,价格非常昂贵,又是熟人那里买的,且是第二回穿,不会存在质量问题。
何况,她有一点强迫症,每次换衣裳前,都会细致地检查一遍衣服裤子,以免出现纰漏。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模糊记起了一些画面,也留意到了他今早的情况...
楼上的余淑恒在思索,楼下的李恒也在回忆..:
老师为什麽这麽问?
自己哪里犯错了?
装好水,欲要把茶壶放灶台上时,他冷不丁突然记起一件事,前生子总是调侃自己的一件事:说自己睡熟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放她的私密地方。
对此,他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他压根就没知觉啊。
后面他问过宋妤,宋妤只是笑,从没做出正面回答。
也问过肖涵,这媳妇更是绝,浅个小小酒窝反问:李先生,您又在外面把谁给祸害了吗?
难道是真的?自己真有抓东西睡觉的习惯?
认认真真把昨晚到今早的事情过滤一遍,他忽地浑身一个激灵,吓得手里的茶壶差点掉到了地上。
他娘的咧,不带这麽吓唬人的啊,回头得再问问子矜才行。
脑子里有些乱,李恒不晓得是怎麽回到二楼的,包括倒开水丶放茶叶,端送到她跟前,一气呵成却又没什麽意识。
余淑恒好似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但也就多瞅了几眼他,没说什麽,她又恢复到了冷若冰霜的常态。
其实,李恒是有点佩服她的。在讲台上给大夥上课时,她总是脸上带笑,说话温润如玉,跟大家互动也非常不错,让同学们如沐春风。
可一撇个脸,一离开教学楼,她脸上就差明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让不熟悉她的人根本不敢冒然靠近。
总之就是一句话:根据场合需要,笑脸和冷脸切换自如,前后反差极大。
另一边,对门25号小楼。
沈心,也就是余淑恒母亲,拿起听筒给钢琴培训机构打去电话,结果被告知陈思雅有事回家了。
挂断电话,从随身包中掏出一个电话本,翻到20多页后,她再次按照其上的座机号码拨了过去。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两声就通,那边传来陈思雅的声音:「你好,哪位?」
「思雅,是我。」
「喔,沈阿姨啊,早上好,您大清早怎麽打电话来了?」
沈心问:「问你个事。」
陈思雅回答:「您说。」
沈心问:「淑恒有没有在你那,我找她有点急事。」
听到急事,陈思雅没做多想,脱口而出:「阿姨,我回了父母家,淑恒并没有来,您去庐山村看看,她昨晚回去了的。」
沈心问:「确定回去了?」
「确定,我昨晚离开前,还和付岩杰在巷子里遇到了她。」陈思雅如是回答。
无怪她没有防备心,因为昨晚她走的匆忙,只晓得闺蜜是从家里回来,好像有些不愉快,但时间紧迫,没有细问就急着走了。
沈心皱眉,「我现在就在庐山村25号小楼。」
「啊?」
啊一声,陈思雅反应过来,然后看眼手表道:「现在才刚刚过7点,淑恒可能还没起来..:」
沈心打断她的话:「我把几个卧室都看了一遍,被褥整齐,没人。」
陈思雅解释道:「应该没在自己家,可能在对面过夜。」
沈心抬起头,望向26号小楼,疑惑问:「对面?」
「对。」陈思雅回答。
沈心站起身:「你说的对面是26号小楼?」
陈思雅说:「是的,阿姨,淑恒最近遇到了一些情况,一直在那边过夜...』
花费一到两分钟,陈思雅把闺蜜遇鬼压床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耐心听完,沈心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张脸:李恒站阳台上撒谎的脸..
「好,知道了,谢谢你思雅。」沈心说。
「不用客气,阿姨那我挂了,这边有点事。」陈思雅道。
「嗯,挂吧。」
到这,电话结束。
把听筒放回去,沈心原地定了定神,稳了稳情绪,随即转身下楼,直奔26号小楼而去。
「咚咚咚!」
「咚咚咚!」
楼下传来不大不小的两响敲门声,李恒本能地站起来,往楼梯口走。
见状,手里捧着茶杯丶一直把他当空气的余淑恒这时叫住了他:「不要开门。」
李恒停下脚步,一脸困惑。
余淑恒缓缓吹了吹茶杯沿口,小口喝一口茶,淡雅地开口:「这麽早,肖涵就算起床第一时间坐公交车都来不及,麦穗有钥匙,廖主编他们登门不会挑这个时间,大概率是我妈妈。」
李恒愣然,半信半疑来到阁楼上,偷偷往往下瞄一眼。
只一眼,他就退回屋内:「阿姨面色不太好,估计是知道了老师你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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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我...?」
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一遍,余淑恒忽地指指茶几上的羊脂玉佩,微笑说:「你要是怕她找你麻烦的话,就把它戴上,再去开门。」
接着她补充一句:「戴显眼的位置,让我妈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李恒:
他直接傻眼,这是什麽操作?
沉吟片刻,他问:「阿姨是不是在催婚?」
余淑恒再喝口茶,反问:「怎麽?我很老?」
他可不傻,不会去回答这种两边都不讨巧的问题。
又听了会楼下的敲门声,他叹口气:「阿姨知道我在家,装聋作哑不是个事。」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余淑恒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最后放下茶杯,默默离开了二楼。
李恒在背后喊:「余老师,玉佩。」
余淑恒仿若未闻,优雅知性的背影不徐不疾消失在楼梯口。
穿过一楼大厅,来到门前,她伸手去拉门栓。
随着「哎呀」一声响,门口了,她见面就不咸不淡地打个哈欠说:「才起床,有事去家里说。」
撇眼女儿,目光扫向她背后,沈心在门口站立好几秒才转身跟女儿进了25号小楼。
一前一后回到二楼,沈心终于不住问女儿:「整栋楼,就你们俩?」
「嗯。
「听思雅讲,他是你学生。」
「嗯。」
「怕鬼压床的话,从今天起,晚上妈过来陪你睡。」
「好。」
「你打扮一下,换身衣服,跟我出趟门。』
「迟了。」
「什麽迟了?」沈心问。
余淑恒说:「昨晚我和他睡了。」
沈心眼晴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和谁睡了?」
余淑恒没做声,自顾自给自己泡茶。
懵逼地望着女儿,老半天才缓过神吸口凉气,沈心眼晴一缩,声音瞬间高了好几个分贝:「和对门那个男生?」
「嗯「你怎麽好...!他不是你学生吗?」沈心又气又急,差点骂人。
余淑恒转过身,正面对着母亲,不争辩,不言语,堂而皇之坐下休憩,
局面一时僵在那,冲动之下,沈心好想去对面秋着李恒当面问个清楚,但最终能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坐女儿对面问:
「这是在威胁妈妈?还给你介绍对象,你就和对面那男生睡?」
余淑恒清雅一笑,依旧不说话,主打一个让你猜。
但这种模糊战略显然效果很好,沈心留意到女儿十多年不离身的玉佩不见了「你奶奶留给你的祖传玉佩呢?」
「送他了。」
余淑恒风轻云淡说着,好似送的不是一块玉佩,而是一块石头。
沈心刚刚平复的心情,登时又开始翻涌:「拿一个学生来搪塞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余淑恒从茶几上找出纸笔,写了一行字,移到亲妈跟前。
沈心疑惑地拿起纸张,低头阅读,读完,她眉毛不由挑了挑。
余淑恒褪下外套,把中间的黑色毛衣脱下来递给她:
「这件坏了,有时间你去帮我买一件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