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于外贸并不是太熟悉,当然要问:“具体都有哪些厂子?”
湾岛仔跑大陆,只是像骡子一样被驱赶着送货,到了之后也只做一件事,就是在宾馆里把毒品拉出来,以及吐出来,而虽然他爹是江湖大佬,从小带着他上道做事,杀人灭口,教他该怎么做大佬,但其实他是个被耽误的商人。
他掰手指:“闽南的茶叶超香的,直接跟厂家拿货,带到湾湾能翻三倍价格。”
再掰手指:“闽东的紫砂壶,湾湾难得一见的好质量,而且日本和韩国的财阀有钱人们都超追捧紫砂壶的喔,只要打通渠道,销量翻翻翻!”
五指里外一翻,他又说:“还有闽西的骨瓷,烟和酒,漆器,老式钟表……虽然比不上贩毒利润高,但是以量取胜,算下来赚的可不少。”
小娟子一脸崇拜,但也不忘插句嘴:“韦德伯伯告诉他的喔。”
陈柔明白了:“外贸是个商机,而这个商机,是韦德告诉你,让你去做的?”
说来小娟子挺懂感恩,会特地告诉她,是韦德给湾岛仔指的明路。
但湾岛仔当然比小娟子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双手合十顶额:“老板英明!”
从一开始大家集体逃难到现在,湾岛仔也是受了磨难的。
曾经陈柔让养和的22楼血流成河,是他一个人拿着抹布和酒精擦干净的。
一开始他跟的是陈柔,但是聂钊小小勾了一下手指,就把他勾走了,而虽然让他照顾了聂耀很久,也没给薪水,当时聂钊承诺的也是,将来会帮他拿回竹联帮。
但聂钊是商人,不涉江湖斗争,也没有帮他拿回竹联帮的能力,可是他眼里有商机,随便洒洒水,指点几句,就够一个普通人一生受用的。
所以让他去做外贸的事情来韦德来谈的,但其实主意是聂钊敲定的。
这就得说湾湾人的聪明了,宋援朝跟着陈柔,俩个都是傻大哈,没有生意头脑,但是湾岛仔跟对了大佬,现在得到照拂,从今往后只要他不胡搞,就必定能发财。
聂老板的精明还不限于此,湾岛仔再打个响指又说:“而且我代表的竹联帮喔。”
小娟子也说:“仔仔哥现在才是大佬喔。”
陈柔又被他弄懵了:“为什么?”
湾岛仔说:“因为在商贸方面,湾岛和大陆,香江,都没有人敢注册竹联帮三个字,但是老板他帮我注册了,所以现在我才是竹联帮的法定代表人,我才是大佬!”
注册商标,又是一个陈柔不懂的领域。
但是她都被聂钊这一手给惊到了,忍不住要竖大拇指:他可真牛!
湾岛仔打架不行,要杀人吧,心太软,也下不去手,所以他注定是服不了手下,也当不了大佬的,可现在两岸三地,竹联帮三个字归他了,二一添作五,他不也就等于成大佬了?
更叫陈柔细思极恐的是,那个承诺是聂钊脑子还清楚的时候做的。
也就是说他当时脑子开了瓢,还时昏时醒的,但已经想好将来要怎么帮湾岛仔了。
想想也是,他是只凭着小邝仔一个人,苟延残喘逃回香江,依然能夺回产业,并牢牢守住首富宝座几十年的男人,他的精明和远见,是远超凡夫俗子的。
陈柔说:“既然他帮你做了规划,你就好好干,时不时的找他聊一聊,让他帮你介绍一些人脉关系,生意应该会很更容易做,等以后有钱了……”
不等陈柔话说完,小娟子摆手:“我不要喔。”
陈柔一念,这个女孩特别善于察言观色,了解人的所思所想。
因为她想说的恰好是,等湾岛仔将来有钱了,要记得分小娟子一份,但她话还没说出来呢,小女孩就猜到她想说的了。
而这种高情商,也叫讨好型人格,李霞也有,大多是因为童年的不幸而造成的。
湾岛仔摊手,笑着说:“拜托,她在我的名下,本来就有机会分财产的,而且,她可是我们陈家唯一的小公主,等赚到第一笔钱,我就要给她盖一座城堡。”
他说的这种属于废话,陈柔操心的才是关键:“你要去了大陆,她怎么读书?”
如果湾岛仔要四处跑营生,是不适合带着一个学龄期的孩子的,小娟子也必须进学校接受教育才行,这方面的考虑,才能看得出来湾岛仔是不是个合格的抚养人。
但其实还是聂老板操心的,湾岛仔说:“安秘书已经帮她办好入学了,新界的教会学校,因为是福利院性质,对于学生的年龄没有硬性要求,我也方便去看她。”
教会学校是寄宿制的,而且新界离口岸近,如果湾岛仔经常上大陆大做生意,住在新界,也比住在岛上的更加方便。
好吧,陈柔小姐还得再夸聂老板一回,他的心可真够细的。
聊了大半天,转眼天都要黑了,陈柔也准备走了,但不是回家,她依然是要去找李霞,因为刚才她是特地放了半天的空,让李霞来熟悉环境,找到问题。
这会儿她再回去,陪李霞住一晚上,明天送她去报名,一切也就差不多捋顺了。
但陈柔才起身要走,湾岛仔突然问:“陈小姐,你是不是跟小泉有过过节?”
小泉兵丁,在聂家的酒会上耍流氓,被陈柔教训的那个机车手。
她坐了回来,脸一沉:“他跟你说了什么?”
湾岛仔在犹豫,但是小娟子立刻说:“他威胁仔仔哥,仔仔哥也害怕呀。”
虽然李霞说的也对,但陈柔总还是觉得,小娟子将来会长成个好女孩,她说:“我没有生你仔仔哥的气,也只是想知道他威胁了什么,那个人……我帮你哥搞定他!”
其实是这样,道上相互都是通的。
小泉兵丁也是混道的,而且跟湾岛,竹联帮的人特别熟悉,他当然也知道鬼头昌,更加知道鬼头昌的悬赏名单里也有湾岛仔,也算一号人物。
陈柔他不敢惹,但湾岛仔他当然敢,而他刚才上楼,找到湾岛仔,提的要求是,要湾岛仔给他5万港币的封口费,他就不会向竹联帮,也不会向鬼头昌告密。
否则的话,小泉兵丁分分钟告发湾岛仔,他肯定是要被抓的,至于小娟子,好点还可以去给海盗们打下手,要不好,分分钟卖到东南亚做鸡。
5万块并不多,而且聂钊对湾岛仔很好,他也不想再麻烦老板,就在考虑是出5万块买个心安,不过因为陈柔来了,也碰上了,他也就想看看,她这儿有没有好一点的解决方式,当然,最好不要影响到聂老板,因为那会影响他的发财大计。
其实陈柔刚才猜测,湾岛仔迟迟不说,怕是又跟道上的人勾结上了。
但既然他这么说,而她也对那个小泉兵丁猥亵聂涵一事并没有真正放下,正好也想给目前香江豪门圈层里,学了几手机车技术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小公子哥们给点教训,她遂说:“这事我来解决吧。”
又问小娟子:“能不能带我去找那个叫小泉的?”
小娟子下意识帮湾岛仔揶好被子,才说:“他说他在七楼,我带你去找吧。”
七楼,养和骨科所在的楼层,陈柔带着小娟子下了楼,她正准备去导台问,小娟子已经在过处一间房门口招手了,张大嘴巴,无声说:“这里!”
陈柔制止了导台护士,一路走过去,先听到一阵哈哈大笑,是吴秉豪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紧接着是包玉刚的声音:“师父,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
接着又是吴秉豪:“霍Sir那架车太猛了,没有你,我们根本拼不过。”
霍Sir的车是陈柔帮忙改装的,他技术又好,这帮豪门阔少当然是被撵着跑。
屋子里总共有四个男孩子,不包括郭扶正,全是香江有钱人家的。
听他们聊到这儿,陈柔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了。
包玉刚正在吃香蕉,香蕉皮一丢,嗖的窜到了床底下。
吴秉豪下意识也想钻,但被另外两个抢了先,他腰弯到一半,只好捡起包玉刚丢在地上的香蕉皮来,回头,笑的像黑人牙膏:“聂太,您怎么会在这儿?”
小泉兵丁一条腿其实是被宋援朝卸了关节,刚刚把关节卡上了,打着纱布在床上坐着,他皮笑肉不笑,也说:“嗨,聂太太,您好!”
可他再看小娟子,就是陈柔最熟悉,也最讨厌的,色狼式的眼神了。
陈柔进门,接过吴秉豪手里的香蕉皮,却问:“听说小泉先生机车骑的很棒?”
小泉兵丁是被打过,且打伏了的,礼貌微笑:“不喔,只会一点点。”
他倒挺会谦虚,但是他也会暗搓搓的威胁湾岛仔,而且他赚的只是小钱,但是他所引起的飙车热,是能要人命的,这种狗东西,最好的宿命就该是开席。
陈柔笑着说:“恰好我也懂一点点,那你要不要跟我赌一场呢?”
床突然咚咚两声,是躲在床下的几个阔少爷突然的兴奋,旋即,他们一个个吱吱吱的叫,跟被猫咬了尾巴的老鼠似的。
还有一个掐吴秉豪的腿,他会意,看小泉兵丁:“师父,应战吧!”
聂太太陈柔要跟他比机车?
但凡小泉兵丁见过她是怎么提着刀砍人的,他都不敢答应。
可是在东京漂移圈,他是顶尖的,秋名山赛车道上,他也是顶尖的,相比这下从太平山往下的那条路简直就是小儿科,而且以他的技术,半途是可以直接把陈柔逼下山坡,或者逼下悬崖的,而一旦她要死了,鬼头昌的600万美金,就归他了。
小泉兵丁心里这样想,忍不住嘴角都上扬了。
但他也够稳的,还能谦虚的出来,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想把陈柔逼下山崖,车毁人亡,陈柔也想拿他做教材,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不爱惜生命,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阔少们一个教育。
她说:“那就等你康复吧,随时安排时间,我都有空。”
同时有三只手在掐吴秉豪,他说:“师父,我叫医生重制方案,咱们尽快吧!”
他迫不及待,要看一场飞车大战!
小泉兵丁也不负他所望,对陈柔说:“多谢聂太关心,我会尽快康复的。”
陈柔再看娟子,又说:“她,是我妹妹。”
小泉兵丁抽了一下唇,微微招手:“嗨,小妹妹,你好。”
陈柔再说:“谁敢欺负她,我要谁的命。”
她倒不怕小泉兵丁在医院欺负小娟子,因为宋援朝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但是她想让小娟子体会一下,什么是做上位者的感受,因为这女孩自出生就在下位,永远都在讨好别人,也习惯于讨好,而这种的性格,在社会上会非常受欺负。
小泉一打招呼,吴秉豪也态度陡变:“原来这竟然是聂太的妹妹?”
又弯腰说:“叫我秉豪哥哥就好啦,以后有什么事想要帮忙也可以找我喔。”
小娟子有点迷惑,因为小泉上楼过两次,见她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态度。
吴秉豪陪小泉上楼,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完全无视她的。
小娟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但是,做陈柔的妹妹,就跟做湾岛仔的妹妹一样,是一件让她觉得特别光荣的事情。
陈柔是来约架的,约完架就该走了。
而随着她一出门,包玉刚就窜出来了,先是一声嗷,紧接着掏手机:“谁有聂嘉峻的电话号码,快给我!”
又猛摇小泉兵丁:“比比比,一定比,你要赢了,我奖你20万!”
吴秉豪说:“我也掏20万。”
另两个当然不甘示弱,一个个也得加码,直接给小泉整了80万。
包玉刚从另一个同伴手里要来电话,正在拨,还不忘再拍小泉一把:“一定要赢!”
但就在这时他又听到陈柔的声音:“这是……”
包玉刚转身就想钻,吴秉豪拉了他一把,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小伙子一回头,好吧,陈柔就站在门上,他们齐齐换了笑脸,但还没有开口呢,她把香蕉皮丢了进来:“谁的香蕉皮,记得扔进垃圾桶。”
恰好,那香蕉皮丢到了包玉刚的脑袋上,然后她转身,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
聂嘉峻还有一周开学,但是准备明天就回新加坡。
他这个假期忙着打游戏,落了好多作业,聂钊都专门提过,他得回去收心完成。
聂嘉峪也是,聂钊专门问过两次,而且说了,如果这个学期表现不好,零花钱都要扣掉,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今天就临时抱佛脚,正在鬼画符,赶作业。
可他们不学习的时候无事发生,一学习就会出意外。
陈柔,他们的小婶子,细娘,她竟然要跟东京来的机车手比赛车?
可恨的是,他俩竟然是最后知道的。
这种事情简直就好比鬼扯手,扯着他俩无法把心思投入到学习上。
偏偏今天陈柔早晨就出门了,他们问了聂涵,说也没去公司,打电话吧,电话也打不通,到了晚上也不回来,急的这俩兄弟本来在客厅搓手等,等不住了又到门厅,还是等不住,于是下了地下室,在车库门口转来转去,搓着手的等。
但是转眼都夜里11点了,值班的保镖也不知道他俩是咋了,就连明叔都被惊动了,专门下楼来问情况,他俩也不好说,但就只问,陈柔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
话说,但凡陈柔在香江,几乎没有晚归的情况。
明叔也觉得意外,于是连忙给她拨电话,这回她给面子,接了,但是也告诉了明叔一个惊天大意外,当然,对于聂嘉峻兄弟来说才算意外,因为她说,今晚不回!
小婶竟然夜不归宿?
聂嘉峻兄弟对视一眼,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
俩人再对视一眼,夺过明叔手里的电话,抢着给聂钊告状。
小叔夜不归宿正常,但小婶她怎么能呢,尤其是在,她决定要跟小泉兵丁比赛技术之前,他俩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她居然夜不归宿?
而另一边,聂老板刚刚加完班,准备要回家去,就接到来自侄子的告状了。
他当然知道妻子的行程,她今天去见李霞了嘛。
但是他也觉得不对,因为李霞来了,她索性就不回家住了,那以后呢?
会不会她有事无事都跑去跟李霞住,渐渐的,她就把他和家全都不要了?
这当然不行,聂老板绝对不会允许。
也绝不能开今天这个先例,让妻子觉得外宿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不,眼神一转,他已计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