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
“歪!是XD331的车主吗?”
电话里传来有点耳熟的声音。
也的确是熟人,是隔壁床的司机大哥。
你的车被蹭了。
被司机大哥的豪车蹭了。
敢情你刚才费心停了半天的车,白停了。
当你赶到楼下停车场,才发现了更让人来气的事——
他的漆面完好无损。你的车漆被蹭掉了一大块。
你深呼吸了一下,刚准备说话,看见司机大哥已经熟练地从怀里掏皮夹子。
哎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周末就去喷个漆,就当您给我的生日礼物了。”收获了新的钱卷卷的你愉快地说。
你把收到的钱卷卷全都充到了熊的住院费里。
这里的缴费方式是建档充卡式的,可以一次多预存一些金额,之后每天产生的费用都从卡里扣,出院的时候剩余金额再退还。
感谢司机大哥的赞助,现在住院费的余额足够熊住到下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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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天的工厂依旧是非常清闲。
你们下了一趟生产线,又检修了半天设备,然后开始搞全员安全培训学习。
如果不出意外,又是可以提前下班的一天。
这几天你一直联系朋友和同学,四处寻觅机会,想寻找一些新工作的出路。
但是,一打听下来,就让你犯了难。
在隔壁城市罐头厂工作的朋友巴沙,上个月收到的工资是一箱罐头,在肥皂厂工作的朋友列夫,上个月的工资是一箱肥皂(这就有点用不完了吧),在高校工作的同学倒是发工资了,但他的薪资收入比你现在这份还要低上一些。你既然想换单位,当然还是希望能够涨薪的。
整个打听了一轮下来,你觉得你现在要换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十分困难。
倒是有一位很多年没联系的小学同学德米特里,似乎过得相当不错。你打电话和他寒暄了几句,他告诉你他在边境线上开车倒卖砂糖橘,问你要不要一起入伙。
可惜你既没有大货车,也不太方便去外地跑长途,只好婉拒了他的邀请。
他表示理解,还要了你的地址,说给你寄一箱砂糖橘。
下午茶时间你们在茶水间摸鱼,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你想换工作这件事。
同事对你这样的想法很不解,因为你们厂里的待遇还是可以的。
“你现在是几级?五级对吗?”同事柳芭和你同一个办公室,你们之间比较熟,之前经常一起摸鱼。
“六级。”你说,“今年年终刚评上的六级。”
“那你一个月到手的工资有三万列比出头呢。”同事说。
你们的薪资和职位评级并不直接挂钩,不同等级的工资收入相差不大,评级更多地体现在一些日常福利和退休待遇上。评级越高,将来的退休待遇就会越好。
同事掰着手指帮你算,“假设你每周五去看一场电影,每周六去听一场音乐会,每周日再去看一场芭蕾舞剧,钱也够花了呀?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同事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以往的你,你的收入足够把自己养得好好的,但是现在……
你想了想:“假如说……我想吃砂糖橘呢?假如我想天天吃砂糖橘,就不够了。”
“我可不记得你喜欢吃砂糖橘?”同事说。
“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该不会是……”同事狐疑地盯着你,“染上什么烧钱的喜好了吧?”
!
“才没有……”你说。
“那你着急换什么工作?”同事不解地说。
“老实说,我也听到一些传言,”隔壁组的热尼亚端着茶杯,“我亲戚在邻省的工厂,都连着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只能发毛巾顶工资。这毛巾能当饭吃吗?”
热尼亚是隔壁部门的导弹工程师,她作为你们茶水间学历最高的人,传播的小道消息也让人更加信服。
“两个月!”柳芭感叹道,“那要是我们也发不出来工资,我们发什么?发子弹头吗?”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你说,“仗似乎要打完了。”
是的,你是一个六级钳工,主要工作内容是在军工厂生产子弹头。
“我倒是不担心咱们,邻省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另一个同事说,“况且,军工怎么会倒。”
你们这座海滨城市作为先锋试点城市,在各个领域都一马当先,不论从收入还是物价来说都是如此,这正是城市繁荣的表现。
“也不用太过担心。”热尼亚说,“认真工作,拥抱变化。”
工程师热尼亚的话让大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而你接着找工作。
因为你真的有了一个烧钱的爱好。
翻招聘广告、润色简历、投递求职信、去求职市场转来转去、甚至还找原先的老师写了一封介绍信,几天下来也有了一些收获——六级钳工想要找到一份新工作并不算难,但更高的薪资就很难了。
一支活化剂的价格就要几千到几万不等呢。
晚上有空你就会去诊所找熊一起吃晚饭,再跟瓦西里医生聊聊熊的伤情。
熊隔壁床的神尾入院三天,骨缝都已经愈合了,因为它的主人,好几万一针的活化剂,眼睛不眨就开了十好几针。
你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惊叹了好一会儿——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再隔着窗户见熊乖乖看着你的样子,你感觉心里揪揪的。
走廊里,瓦西里医生大概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和你说:“您放心,活化剂只是加速恢复,不打活化剂也能恢复得健健康康的。”
你捏着最新的单子查看。
瓦西里医生给你指超声单子上那些模糊的轮廓:“这里是新生的结缔组织,熊的恢复情况非常好,比我预想的好很多,如果照这个速度,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你钻进病房,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和熊分享:“医生说你再过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熊正在和隔壁床的神尾咕噜咕噜地聊天,被你进来打断,神尾立刻不说话了。
熊说:“还要一个月那么久吗?”
熊的语气也一点也听不出来期待。
你立刻知道熊在想什么了。
每天关在小病房里,熊都要长毛了。
“当然啦,”你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已经好多了。”熊说,“瓦西里说我可以下床走一走了。”
“嗯,那就多走走,”你说,“可以下楼看看电视,或者去食堂帮帮忙。”
只要别再去给瓦西里修电线就行。
你发现熊有时候很不活跃,一楼大厅有电视机,很多人都会在那里看电视,神尾也会去,熊从来不去。
但是有时候熊又很活跃,比如天天蹦着一条腿跑去食堂义务劳动。
你们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小话,隔壁床的神尾“嘎吱”一下翻了个身,躺平了。
瓦西里医生的病床比较经典款,翻个身动静就很大。
熊本来在和你说食堂的玛莎姨姨,突然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小,然后就不说了。
碍事的神尾!!
你记得司机大哥说,神尾只在这里住一晚,不知道为什么,住了三天还没走,搞得你们不能独享单人病房。
你还没说什么呢,它倒是嘎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