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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92 来信

    回程的路比去时要快。

    乌鸦在这次任务后还要奔赴其他地方——他不作为德温森小队的一员存在,这次出现,除了针对异种外,也有保护罗兰和仙德尔的意思。

    更多的是罗兰。

    费南德斯可不想这颗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夭折在一次任务里。

    他在乌鸦那还有些情面的。

    至于说之后的任务…

    他宁愿罗兰停在这一步,每次高危任务由他出面向伊妮德大人提出人员申请,也不愿罗兰冒然踏上一条未知的伟大之路。

    但他说的不算。

    「傻大个真关心你,还给你做‘心理辅导’。」

    火焰左一下右一下的在罗兰视线里飘来飘去。

    「让你千万不要同情异种,不要心慈手软。」

    「生怕这一次的‘舞蹈家’对伱造成一些难以言说的改变…」

    「真可惜,毫无威胁的生物。」

    -

    并不是毫无威胁,扳手。

    -

    它的确干扰到人类的正常生活了。

    提起那只异种,罗兰突然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他托着脸,看向窗外。

    ——于火中起舞,连死前都不忘告别的生物确信玻璃后的女人爱它。

    它自女人的愿望中凝结、诞生,最终也死于女人的愿望里。

    她听得懂它的话,它就愿意圆满她的愿望。

    可怜又可悲的生物。

    异种…

    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完成任务的轻松情绪淡淡流失在那支最后的舞蹈里。

    罗兰希望它们不是。

    …………

    ……

    看得出来,老柯林斯是想念罗兰的。

    他准备了一桌格外丰盛的晚餐——都是平时吃不着或不舍得吃的,连肉排都占了一小盘,浇了汁水,温在炉子里,等罗兰脱衣后才端上桌。

    满是药味的屋子里被烤得暖烘烘的。

    “只是凑巧我今天吃的好,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擦干净手,给自己倒上没有标的威士忌,仰脖灌了半杯。

    他发现罗兰握着刀叉不动,又粗声粗气地咧咧起来:“要是有毒,起码我也会和你一块死…”

    还是原汁原味的叔叔。

    罗兰:“我带了礼物给您。”

    “不是什么没用的摆件吧…本来家里没有偷儿光顾,可别被你给弄得三天两头找警察…”

    听到礼物,老柯林斯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话里却仍满是不情愿:“挣那几个子儿还不够你乱花…”

    他抹抹嘴站起来,去门口把罗兰带回来的小盒提进屋。

    打开。

    里面是一条黑底玫瑰色浅纹的丝质领结。

    他看着那条领带,也不敢动手拿,像个五十来岁胡子拉碴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看看罗兰,看看领带。

    看看领带,又看看罗兰。

    “…咳,嗯,挺好的。”

    他怎么打开的盒子,就怎么原封不动地盖上——完全没有拿出来用的意思。

    “你也不看看我们住在哪儿,我穿罩衫出去打一条这么贵的领结,还能走夜路吗?”

    “我给你好好收着吧…”老柯林斯端着盒子准备放到后屋去,“等你看上哪家姑娘,要登门拜访的时候,还能撑撑场面…”

    他离开了几分钟,拿了一封信回来。

    “忘了跟你说,前几天有个什么史诺给你寄来的…”

    他把信推到罗兰面前。

    “我可没打开过。”罗兰摸了摸信封,又推了回去。

    “您帮我读一读吧,叔叔。”

    老柯林斯看了眼罗兰,起身去橱柜上拿了把生了不少锈的拆信刀:沿火漆外沿向下轻轻划开不会伤着外封,留起来下次还能用。

    信里是一张叠了几折的信纸,用蓝墨水写的密密麻麻。

    “咳,罗兰,”老柯林斯把纸往眼前贴了贴,借着昏暗不明的光线含混念道:“罗兰·柯林斯收。”

    “爱德华史诺…这是你朋友?”

    “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些理发师了?”

    “文绉绉的…不认识的字我就跳过去了。”

    罗兰唔了一声。

    信上字迹十分潦草。

    「祝愿您身体健康,一切顺利,罗兰·柯林斯先生。」

    「我是负责切莉·克洛伊夫人调理与疗愈的医生。」

    「爱德华·史诺。」

    「恕无礼,我姑且认为您和克洛伊夫人口中所描述的相去不远。」

    「倘若真如此,那么,我恳求您。」

    「我希望您能为克洛伊夫人提供一些帮助。」

    深蓝色的墨水在信纸上扩散。

    罗兰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了两下,仿佛预示着某种不详征兆。

    「首先声明:我是一位对真理、对生命充满敬畏的人。」

    「我承认,根据目前情况,我没能找到切莉·克洛伊夫人烦恼的‘耳中噪音’的源头——即便我使用一些并不高明的药物暂且平复了她的症状。」

    「但我绝对敢断言,她并不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老柯林斯折了下信,接着往下读。

    或许是文字越来越沉重紧迫,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低沉。

    「疯狂的病人自有另一种判断方法:我认为,目前医疗界对疯病、狂躁病人的判断是草率且不准确的。」

    「就像切莉·克洛伊夫人。」

    「由于勋爵并不信任我、及我做出的判断(我确信),经几次治疗后,我发现,这位私生活多姿多彩的先生,为其妻子另聘请了数名医师——而这些毒害人的恶犬们,竟草率的对一位贵族的妻子,对一名优雅的淑女做出了恐怖而惊人的判断。」

    「他们一致认为:切莉·克洛伊患了疯病。」

    「那些日夜不眠、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噪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本周内,克洛伊夫人与勋爵有过数度争吵,我不清楚这是否干扰了某人的判断。)」

    「更可怕的是,夫人的哥哥也提供了关于自己妹妹‘疯病’的事实:他和勋爵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共同认为,克洛伊夫人需要一定程度的治疗。」

    「恕我人微言轻,难以扭转该局面(一位是丈夫,另一位是兄长)。」

    「我找了警察,但显然毫无意义。」

    「在我给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们正在安排强制措施:要扭送克洛伊夫人去某个特地为女性所成立的诊疗院进行‘特殊治疗’——并说是近期新发明的疗法,对女性狂躁、抑郁或精神不佳有着绝佳效果。」

    「我不认为那不堪启齿的、毫无根据的手段能够对克洛伊夫人有效,更不愿称那愚蠢的方式为‘医疗’。」

    「就此,我给您写了信。」

    「怀着对医学、对真理及生命的敬畏。」

    「我不清楚您是否乐意提供帮助。但我希望,作为切莉·克洛伊夫人的朋友,罗兰·柯林斯能够对她伸出援手。」

    「至少在夫人口中,您是个优雅,勇敢的绅士。」

    「时间紧迫,我希望能尽快和您碰面。」

    「为了这糊里糊涂的‘治疗’,也为了生命和真理。」

    在信末尾,附上了一行地址。

    没有别的了。

    老柯林斯折上信,将它塞回信封里。

    “…罗兰。”

    “叔叔?”

    “别管闲事。”

    他紧盯着罗兰,着重强调:“特别是超出你能力范围的闲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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