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贾家驹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的贾家驹是个很沉默内敛的人。
当然,也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陌生的人比较拘谨、不自在。
程晚没有过多询问贾家驹当初被征走后的经历。
贾家驹自己出现在这里,一定程度上就已经暗示了一切。
况且,有些问题也不该由程家人来问。
结束了和贾家驹的简单礼貌寒暄,程晚将目光重新放在林狗娃的母亲身上。
“表婶和表妹一路辛苦了,到了这里只管先安心住下,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程晚知道林狗娃的娘丁氏初来乍到,肯定会心生不安,所以说话时的表情和音调都很是温和。
丁氏连忙点头,脸上不自觉地带着讨好的笑:“诶!多……多谢侯爷!家里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只管吩咐我干,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扫地洗衣还算熟练。”
“府里的下人尽够用了,表婶是客人,哪能让表婶去干那些话。”程晚眉眼微弯,笑容亲切:“表哥,你好好陪陪表婶和表妹,有什么缺的、不舒服的只管和陈管家说,或者和我娘说也行,可千万别硬忍着。”
“好!”
林狗娃重重点头,对程晚感激地笑了笑。
他在程家住了有小半年了,已经很熟悉程家人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假客气。
“好什么好?!你这孩子,咋不知道客气呢?!
我看你现在是好日子过多了,心野得没边了!
这府里样样都好,是神仙般的地方,你竟然还不知足!”
丁氏故作生气地使劲儿捶了一下林狗娃的后背,然后朝程晚等人胁肩谄笑:
“狗娃他打小就脑子不好使,说话做事总爱让人生气,侯爷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能住在这样好的地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真是没什么不好的。”
“娘,我……”
“还敢顶嘴!长时间不见面,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丁氏狠狠地瞪着林狗娃,将林狗娃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王氏、小林氏和程小姑默默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都是当娘的,她们自然是能理解此时的丁氏的。
那是生怕自个孩子哪里说的不对、做的不对,惹了“贵人”嫌恶。
“好了,狗娃在家里住那么长时间了,不客气才是对的,要是住了这么久还假客气,那就说明他没把我们当亲人。”
林老太打了个圆场,“解救”了林狗娃。
丁氏忙点头,面上带着嗔怪,眼中却又含着藏不住的高兴:“狗娃自然是把姑母一家当亲人的,这孩子最是实心眼,瞧这不客气的模样,是真真把自己当程家人了。”
程晚转手上镯子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满脸堆笑的丁氏,垂眸勾起了唇角。
也是难为一个母亲绞尽脑汁地为孩子考虑了。
在座的人都不傻,都隐约明白了丁氏的意思。
这是想把林狗娃“赖”成程家人。
抱着小女儿程今朝的小林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儿子傻,娘倒是精。”
紧挨着小林氏的程小姑赶紧看了眼丁氏。
看丁氏的表情,应是没听到小林氏的小声嘀咕。
程小姑松了口气,然后轻拍了下小林氏的胳膊,朝小林氏摇摇头。
这府里的当家人还没说话呢,她们可别乱掺和,万一弄得场面难看,就不好了。
小林氏挺了挺胸,有些不服气,但余光看到神情平和莫测的程晚后,小声哼哼了两下,低头继续哄小女儿了。
“娘,我把姑奶奶他们当亲人,但没把自己当程家人,我姓林,等过完年,我要和你和小妹一起回家的。”
林狗娃一脸天真,天真中又透着认真。
这还真有个傻的。
丁氏嘴角的笑意僵住,如果可以,她真想撬开儿子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
丁氏正要说什么,一个丫鬟突然从外面进来禀告说贾家人到了。
一直垂着头很安静的贾家驹瞬间抬头,眸底骤现迫切的光亮。
“快请。”
程晚站起了身。
对贾村长,她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家驹!家驹啊!”
贾村长人还没进来,声音却已经传进来了。
贾家驹光听到这两声“家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大步往门口疾走:“祖父!”
贾家驹和贾村长为首的贾家人在会客厅门外撞了个面对面。
然后会客厅门外很快响起了令人心揪的哭泣声。
程晚听着外面的哭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外面这么冷,要不要先让村长他们进来?”
林老太用帕子擦了擦不自觉流出的眼泪,看着程晚问道。
程晚摇摇头:“先别去打扰他们,让他们痛快地哭一阵吧。”
外面的人在嚎啕大哭,里面的人在默默落泪。
程晚喝了口茶,在脑中“勾搭”金金:“金金,今年的大年三十和去年的大年三十一样令人难忘啊……”
“那主人,你是更喜欢去年的大年三十,还是更喜欢今年的大年三十。”
“去年的。”
“为什么?因为去年的大年三十有顾晏?”
程晚木着脸:“不,因为去年的大年三十不用学习。”
金金:“……,主人你也可以不学的,先和家里人开开心心过个年,休息两天,应该也来得及的。”
“你闭嘴,别诱惑我,我可是偷偷立志考进士的人!
不就是学习吗?不就是考试吗?我学不死它!我最擅长考试了!”
金金:“……是主人自己非要遵循什么诚信考试的,不然主人用快递柜中的本子和笔做好抄录,考试的时候我可以给主人念,这样主人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也知道,但我做不到啊。”程晚面色微苦:“考试作弊,万一挤掉了别人的名额,我怕我会遭天谴。”
“主人你封建迷信。”
程晚:“……”
“其实主人你就是清高而已,不愿意考试作弊。”
程晚:”……我真恨我这该死的清高。”
“咳!咳!”
贾村长被贾家驹扶着走进来,刚刚哭得太狠,没忍住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