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大年三十。
去年今日,程家人是在平南村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而今天,程家人是齐聚在了朔阳城里的程府过年。
去年过年,程晚还一度像个小孩子一样和程晓雨他们疯闹玩乐。
而今年过年,程晚除了吃饭的时候露了个面,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院子中看书备考。
哪怕今天是大年三十。
“侯爷,这是顾大人派人送来的信,来人还护送来了表少爷的母亲和妹妹,以及贾老爷子当初被征走的大孙子,老夫人让奴婢问问侯爷,侯爷可要去看一看?”
程晚猛地抬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信,眼中泛着激动的亮光。
“展信佳:
阿晚,战事顺利,许不久后就能和你团聚。
未遇大哥,但我有托人打听过大哥的消息,大哥平安。
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但最想说的是,我很想你。
也想岁岁。
盼回信。
阿晏亲笔。”
短短几行字,程晚看了一遍又一遍,眼中浮现出喜悦的泪光。
“顾大人派来的人呢?”
“老爷在前院正厅陪着领头的什长,那位什长说拿到侯爷的回信后他们就要立马返程,夫人已吩咐了执春姑姑为他们准备好回程的干粮和其它所需。”
程晚的眉头迅速皱了一下,拿过一张纸铺开,开始给顾晏写回信。
“展信佳:
阿晏,我很想你,岁岁也很想你。
多谢你在忙于战事的同时,还记得我曾经托付给你的事。
保护好自己。
盼归。
阿晚亲笔。”
顾晏的信简洁,程晚的回信也很简洁。
有人等着返程,程晚自然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
信封封好,程晚拿着信大步流星地往前厅走。
丫鬟急忙跟在程晚后面,问程晚:“侯爷,老夫人那边,您还去吗?”
“去。”
不说来的人中有人与自家有亲戚关系,就是只来了贾村长的孙子,她这个当家人明明在家却面都不露,也未免太傲慢失礼了。
“可着人去了平南村,请贾老爷子过来?”
“老爷已经吩咐了陈管家,想来陈管家已经派了人去请了。”
程晚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只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朔阳城里的程府比京城的昭平侯府小了不少,所以程晚很快就走到了前院正厅。
“阿晚。”
程大牛看到程晚进来,站起了身,那位身着甲胄的什长也站起了身。
“见过昭平侯。”
“不必多礼,你们为我程家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若不是你们身上还有任务,本侯说什么也要留你们休息几天再走。”
说着,程晚向这位什长躬身行了一礼。
这位什长连忙回礼,腰弯得更低:“侯爷言重了。”
程晚站直,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这位什长:“这是本侯给你们将军的回信,请务必将此信亲手交到你们将军手中,本侯在此谢过。”
“还请侯爷放心,末将定会将信原原本本地交到我们将军手中!”
大年三十,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这什士兵却要冒着严寒赶路,返回前线。
程晚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抱歉。
不管怎么说,这什士兵都是为了她程家事才会这么奔波劳累。
程晚态度强硬地给领头的什长塞了张银票,然后和程大牛一起将这什士兵送到了程府大门口,盯着下人为他们装备好一应所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这才转身回府。
接下来,该去睦元堂见人了。
守在睦元堂会客厅外的俩丫鬟见到程晚和程大牛过来,忙向二人屈膝行礼。
程晚摆了摆手,让她们免礼,正要进去,听到里面传来了妇人的哀泣。
程晚脚下的步子一顿,看向两个丫鬟:“是刚哭,还是哭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是刚哭,她就过会儿再进去,以免长辈尴尬。
“回侯爷的话,哭了有一会儿了,夫人刚刚出来特意交代过,若侯爷过来,直接进去即可,不必避讳。”
程晚和程大牛对视一眼,俩人穿过短廊进了会客厅。
“老大,阿晚,你们来了。”林老太朝程晚招了招手:“阿晚快来见过你表婶。”
会客厅中的哭泣声停住,哭声的主人扭头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程晚,一时看痴了。
程晚注意到,林老太等人的眼睛都有些红。
至于林狗娃,那更是涕泗横流。
看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都一起哭过了。
程晚眨了下眼睛,掩下脑中的种种思绪,快走两步到陌生妇人跟前,朝妇人微点头,嗓音温和:“表婶。”
瘦弱不堪的妇人猛地回神,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不……不敢当,民妇见……见过昭平侯。”
妇人似乎想和程晚行个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慌慌张张地扯了下身后的小女孩儿,着急道:”快,见过你表姐,叫表姐!”
程晚眉头微挑。
有意思。
小女孩儿看着不过六七岁大,头发稀疏枯黄,瘦得像旱地里的豆苗,只身上的棉衣看着还算干净合身。
妇人还在催着小女孩儿叫表姐,但小女孩儿只是躲在妇人身后,一双眼睛里透着怯懦和惶恐不安。
妇人小心地对程晚陪着笑,使劲儿扯了下小女孩儿的胳膊:“你怎么回事?!我不是都教过你吗?!这是你表姐!叫表姐!快叫啊!”
小女孩儿被妇人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程晚刚想去扶,林狗娃速度更快地扶住了他妹妹。
“娘,小妹害怕呢,你别凶她,好好跟她说。”
“是啊,小孩子怕生,都是正常的,表婶莫急,咱们坐下说。”
程晚对妇人笑了笑,然后在王氏身边坐下。
“诶!诶!”
妇人对着程晚本能地弯腰点头,顺着程晚的话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在椅子上。
程晚的视线转移到了厅内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身上,目光在男人戴着眼罩的右眼上顿了顿。
“你是村长的大孙子?”
男人一愣,似是没想到程晚会主动和他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地向程晚拱手抱拳:“是,我是村长的大孙子贾家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