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吃饭!
李贵妃和冯保为了提审“间士”,都顾不上吃饭。他们担心用刑审问场面过于血腥,不敢让少主看。吩咐两位贴身宫女带少主去中殿先用膳,然后洗个澡。
其实唐卡早饿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起来。
确实是,从睁开眼睛到现在,经历了各种步步惊心,只吃了点荔枝和点心,一粒米都没进过,肚子早闹开了。
两个漂亮宫女领着他来到用膳的中殿,立刻把他吓了一跳!
太气派了!
长长的一个条桌,足有十米长,摆在殿堂的正中间,上面已经摆了好些凉菜,而且只在正中间摆了一把椅子。
这把椅子只能是他一个人坐,而旁边所有的人,都是给他一个人服务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太监们上菜!
一阵铜铃声响起,一排清一水服饰的太监象波斯人一样用头顶着金光闪闪的餐盘,鱼贯而入。餐盘上系着小铜铃,走过来叮叮作响,盘上都还罩着一把金色的小伞。
走近了看,这些太监胸前还系着一个蓝色的小纱巾,看上去相当的潮。
等他们到了长条桌前把盘子放下,唐卡才看出这些小纱巾的作用,原来他们放盘子的时候,先把纱巾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再把盘子轻轻放下,主要是怕鼻气和口水喷到了主子的菜肴上。
太讲究了!
看着太监们细致地摆放菜肴,肚子叫得更欢了。那两个贴身宫女听到了,忍不住掩嘴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笑吸引了唐卡的目光,他索性不看太监们摆菜,打量起这两个漂亮宫女来。
两个宫女岁数好象并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样子,长得真是正点,尤其是眼睛大一点的那个,长得太漂亮了。可是虽然漂亮,却让人很难对她有什么邪念,因为她长得非常端庄,有一些像观音菩萨。
另外一个则比较妩媚,笑起来满园春色。
两个人各有千秋,看得他心里浮想联翩的。
“你俩叫什么?”
那个妩媚的宫女放开了掩嘴的手:“主子以前都记得的,今天怎么连我们的名字都忘了,我叫小倩,她叫阿珠。”
声音也好听!
唐卡一下呆住了,不禁想伸手去抓小倩的手,旁边的阿珠反应很快,把筷子迅速塞到了他的手上:“主子,请用膳吧。”
一下没得逞,他只得把筷子含在嘴里,心旌荡漾地看着两位美女,本来想叫人给她俩加两个座,一块坐下吃,但是看着满场的太监都在旁边候着,想想这样做肯定不合礼制,害怕有人给李贵妃打小报告,还是先解决肚子问题吧。
一筷子下去,这是什么东西啊,很好吃!
一下子心血来潮,让小倩去把御膳房的大师傅叫出来,一道菜一道菜地给自己介绍。
炙蛤蜊、炒鲜虾、田鸡腿、笋鸡脯,还有白扒鱼唇、红烧鱼骨、桂花鱼条、八宝兔丁。
最精致的,是一个小罐子,叫“千珍罐”,是将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成一道。
这是不是就是后来的“佛跳墙”啊。
太美味了!
唐卡还一直以为指挥学院门口拐角那家驴肉火烧是最好吃的,今天才是真正开了眼界了。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有驴肉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顺口就说出来了这一句。
他不知道,朱翊钧——也就是他穿越过来的这个人,父亲明穆宗,当年就好吃驴肉,但他感觉杀驴取肉太奢侈,就把驴肉禁了。
今天太子金口即开,哪有没有的道理。御膳房的大师傅,屁颠儿跑了过来:“回主上,有,臣等这就去准备,请主上稍候!”
不多会儿,驴肉端上来了,一个金盘子,中间切着整整齐齐的驴肉,旁边还有很多像粉条一样的东西摆了一个龙的图案。
尝了一口,还真好吃,比门口那家强百倍。再尝了尝旁边的粉条,这个更好吃,又脆又酥。
“这是什么啊?”
这时御厨赶忙回答:“回主上,是脆皮驴肠!”
“脆皮驴肠?”
“对,回主上,这是用猛火先整根猝过驴肠,然后细细往驴肠里灌上蜂蜜与鲜料,再用慢火轻烤而成,因为时间仓促,不知道是不是合主上的口味?”
“太好吃了!赏!……”
吃得满嘴流油的他此时已是意兴盎然,说完这个“赏”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拿什么来赏。
但是,这些太监宫女们好象都知道如何“赏”,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笑,先向少主跪谢,然后轻轻把他没吃完的或没动筷子的盘子,用黄布包了起来。
难道是准备拿到冰库里留着吃下一顿,可是皇帝肯定不会吃过夜菜,必须是最新鲜的才对。
看到这时,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些没吃完或是没动筷子的菜,就是对手下人最大的赏赐,想想确实也是,能够从御膳房呈上桌的菜品,无论选材、用料、手艺、调味,就已经是人间头等美味了。
菜足饭饱!他把最后一点驴肠也嚼进了肚子里,一推盘子:“吃饱喝足,洗澡去啦!”
阿珠和小倩拿着灯笼,领着他向偏殿走去,几个太监在身后跟着。
打了个饱嗝,看着阿珠和小倩打着灯笼娉婷的背影,不禁有些心襟摇曳。
过了会,来到偏殿的屏风前,阿珠和小倩侧身让他走进去,身后的太监把大门关上了。
这是洗澡的地方?也太大了吧。
皇家浴池果然气派,中间这个大池子至少能容纳上百人,雾气腾腾的,旁边还有很多个小池子,有的池子里放着花瓣,有的池子里放着牛奶。
这么大这么多的浴池,就一个人洗,而且想洗哪个洗哪个。
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阿珠和小倩一眼,一个人洗这么大池子太没劲,如果这两位美女能跟着一块洗就好了。
无限畅想的他发出了无限淫靡的笑容。
正想着,阿珠和小倩已经把他外面的龙袍给脱下来了。
龙袍从手臂滑落的那一刻,他全身打了一个激灵,说来就来,也太爽了吧。
可是,这两个美女把他外面的龙袍脱下来后,就不再有动作,一人抓住龙袍的一角,轻轻挡上了她们的眼睛,迅速侧过了身子。
然后前面有名小太监跪下了,端着一个盘子,后面一个小太监开始帮他脱里面的衣服。
把所有衣服脱完了,都放在了前面那个盘子里,两个太监开始领着他向前走。
他一下愣住了,很想心有不甘地大叫一句:“难道两位美女不跟过来么?”
她们还真没跟着走,就站在原地,保持着一人抓住龙袍一角的动作,挡着眼睛,都看不见脸。
正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她俩,后面一下跟过来六个太监,前面两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子。后面两个人手里拿着毛巾,最后两个人手里端着放毛巾的盘子。
原来还是太监给洗澡,她俩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还把眼睛挡上,非礼勿视!
太监洗就太监洗吧!可惜一帘春梦一下子落空了!
在前面两个小太监的指引下,他一脚踏进了浴池,在池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的每条腿上居然都攀着龙。
一坐进去,水温正好,还真是温泉,而且水质也好,清澈见底。
真是舒服哩。
……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偏殿,李贵妃和冯保正在看着那个刚刚从东厂刑堂提来的神秘“间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生过三个孩子,还是因为见了太多血腥的宫廷斗争,李贵妃有一颗特别大的心脏。
高拱的“间士”刘一鸣,此刻已经是一个血人!但是她竟然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心不跳。
冯保偷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贵妃,刚刚把刘一鸣从东厂的刑堂拉出来,多了一个心眼,怕被主子埋怨滥用私刑,特意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
但是东厂的酷刑太狠了,从刑堂到东宫这短短的路途中,伤口一下子迸裂,涌出了大量鲜血,这身干净衣服换上没超过一刻钟,就又被染红了!
还好李贵妃没有怪罪,她只是镇定地盯着刘一鸣的眼睛。
东厂副监主王三宝这时给李贵妃和冯保搬了两张椅子,然后在冯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冯保皱了皱眉头,本来以为这个刘一鸣是锦衣卫的人,以宫中卫士的身份充当眼线。却没有想到,刘一鸣居然不折不扣就是东厂的人,还是一个专门在宫中监视各宫院行走的小头目。想想也是,卫士岗位是不允许随便移动的,不可能知道官员在各宫院中的行动,而且竟然这么快就告知了高拱,只可能是自己的人!
真出了家贼,这回脸丢大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个家贼嘴硬得很,死活抱定是冤枉,打死不张口。
冯大总管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不得已,他只能抢先拉着王三宝向李贵妃跪倒:“主子,老臣治下不严,出了这么严重的疏漏!祸起萧墙,完全是臣之过,请主子治罪!”
李贵妃看了他俩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眼光越过他们,看着刘一鸣,用着一种很轻很慢但很清晰的声音,对着这个家贼说道:“你认识我,是吧?”
从头到尾只说过“冤枉”两个字的刘一鸣,居然听到太后的问话后,破天荒吐出一整个句子:“认识!您是李贵妃!马上就是太后,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
这个狗杂种!冯保心头忽然有种莫名的恨,恨不得把这个“眼线”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