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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颂白正吃得开心,就看到廉晟进来,因为没有位置,只能在门口敬陪末座。

    很奇妙,虽然原著里面,把廉晟描写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似乎是港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可实际上,现在的廉晟还真没那么厉害,大家会敬廉家三分,可对他这个还没真正掌权的廉家大少,很多时候却只是面子上的礼貌。

    是因为原作是围绕他和宁清展开,所以作为主角给了特权。

    而当真正进入小说里的世界,当主视角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移开的时候,其实廉晟,也没那么优秀?

    夏颂白想得有些入神,旁边沈庭宗替他夹菜,他条件反射道谢,突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夏颂白转头,看到廉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夏颂白默默放下筷子,嘴角动了一下,还是没笑。

    他现在要是对着廉晟笑,以廉晟的小心眼,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嘲笑他。

    见他不吃了,沈庭宗问:“不合口味?”

    看看碟中,只有一块鱼腹肉,沈庭宗又替夏颂白夹了一块桂花糖醋排骨。

    其实这种菜他自己也可以夹啦。

    但这是大佬的好意,况且就算他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他坐在廉晟上首,廉晟肯定还是记住他了。

    夏颂白想通了之后,重新拿起筷子,乖乖继续吃饭。

    他吃起东西来姿态很好,吃的很香,但是并不粗鲁,吃到合口味的菜时,眼睛会突然亮一下。他的脸很小,眼睛却很大,又因为肌肤雪白,眉目都是墨一样的漆黑,视觉对比格外分明,就算是不笑,眼睛也总是弯弯的,不言不语看人的时候,很像是在撒娇。

    沈庭宗扫了一眼刚刚落座的廉晟,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廉家的小儿子。

    还不够入他的眼。

    一点银芒划过,是夏颂白指间的订婚戒指被灯光映照,在他雪白微粉的指节上,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因为廉晟之前的话,现在夏颂白和他一起出门,都会记得戴上戒指。

    他察觉到沈庭宗似乎在看自己的手,有些疑惑:“怎么啦?”

    沈庭宗微微倾身,将光遮在身后,夏颂白指间光芒熄灭,而沈庭宗眸色沉沉,微笑说:“没什么。”

    -

    整场饭局廉晟都食不知味,实在想不明白,夏颂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沈庭宗还格外照顾他。

    ——自己这个未婚夫都没替夏颂白夹过菜。

    之前想要通过夏颂白来和沈庭宗搞好关系,廉晟还觉得是廉润文看走了眼,那五百万,对沈庭宗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并不能证明他和夏颂白,就真的有什么关系了。

    可现在看来……或许廉润文才是对的。

    沈庭宗对待夏颂白,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廉晟到没有想到别的地方,毕竟沈庭宗和夏颂白两个人,看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不是年龄上的差别——

    两个人长得都好看,站在一起,只看外表,一样的养眼。

    但两个人气质差别太大,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庭宗气质冷冽,哪怕五官再好,看起来再温和,可他身上的气场却强到让人根本无法和他抗衡,那种压迫感,就像是顶级Alpha对下位者天然的压制一样,根本不费力气,就是自然而然让人想要屈服顺从。

    廉晟每次看到沈庭宗的时候,内心深处对他都有种莫名的嫉妒,感觉自己哪怕再拼命追赶,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站在和沈庭宗一样的高度。

    至于夏颂白……

    他太好看了,好看到几乎人畜无害,让人生不起任何的警惕,就好像一朵漂亮的花,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或许会赏玩他,想要得到他,但绝不会把他当做和自己平等的事物。

    沈庭宗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喜欢谁吗?

    即便会,也不可能是夏颂白这样的人。

    美丽但浅薄,只能点缀,却不会被认真珍藏。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只有廉晟食不知味。宴后,他只交待夏颂白一句,让他等着自己,就匆匆去和校长寒暄了。

    夏颂白站在路边等着,车库里开出来一辆迈凯伦,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里面,权少泊似笑非笑:“我送你?”

    京圈佛子不是应该开迈巴赫吗?

    刻板印象又少了一个。

    夏颂白乖巧道:“不用啦,我未婚夫会送我的。”

    “未婚夫。”权少泊嗤笑一声,“你大四?是不是该去实习了,要不要来我公司?”

    “你不是北京人?”

    “最近得在香港待着。”权少泊说,“闲着没事,开一家分公司,给你盖实习证明怎么样?”

    夏颂白:……

    夏颂白说:“我们学校不需要实习证明。”

    权少泊的丹凤眼扫他一眼:“也是,有沈庭宗在,你是不需要这个。”

    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就对沈庭宗直呼其名,半分敬意都无。

    夏颂白不喜欢他这种语气,只淡淡地笑了笑:“你说得对。”

    怎么样,自己就是看不上他的公司。

    哼哼,他以为他很拽吗?

    权少泊视线定格在夏颂白身上,语气说不上高兴,但是也没生气:“知道了,小夏。”

    最后两个字,被他念得声音很低,带着点暧昧的侵略气息。

    夏颂白抿了抿唇,唇上血色淡了一瞬,又如玫瑰盛放般鲜红。

    其实宴席前,权少泊就看到夏颂白了。

    是在二楼的会客厅里,他们公事谈到一半,听到楼下传来声音,校长正要让人去关露台的门,沈庭宗却忽然起身,自己走到了露台上,而后更是直接出门下了楼。

    权少泊好奇,也去露台上看了一眼,就看到香樟树下,漂亮高挑的少年肌肤胜雪,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眸清亮,耳垂微微泛红。

    那时权少泊还不知道夏颂白是谁,有什么身份,第一印象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气质,就像是夏日被雨水冲刷得特别干净澄澈的植物,透着昂然的凛冽清新的辛辣味道。

    后面他听夏颂白那些恋爱脑的发言,和他聊了,又发现,这个漂亮的小植物,有些表里不一,在不同人面前,好像有不同的样子。

    让人……很感兴趣。

    抢廉晟的未婚妻,亦或是,抢沈庭宗看上的人。

    这两者的成就感是完全不同的。

    权少泊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车窗升起,将夏颂白挡在外面。

    却挡不住跃跃欲试的火。

    起步只需2.5秒的迈凯伦,在夏颂白面前扬长而去。

    夏颂白没把权少泊当一回事——

    权少泊未来虽然会和廉晟对着干,但是没对廉晟造成什么致命打击,甚至还在小说最后,两个人一笑泯恩仇,按原作作者的话来说,“两人都对这个彼此命中注定的对手惺惺相惜”。

    那个时候,原主早就被抹布得找不到人了。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夏颂白恶狠狠地把权少泊的微信备注给改了。

    刚改完,权少泊就给他发了条消息。

    【惺惺相惜哥】:“有空一起出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颂白吓一跳,想想反正权少泊也看不到自己改的什么,又坦荡起来。

    【夏次一定】:“[OK]”

    弹他脑瓜崩。

    -

    夏颂白等了半天,没等到廉晟,他站的有点无聊,给廉晟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廉晟很不耐烦:“有事?”

    夏颂白问:“晟哥,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廉晟沉默一会儿,才想起来夏颂白还在:“……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乖,自己打车回去。”

    ?

    有事让他等这么久。

    夏颂白翻个白眼,嘴上还是很体贴:“那你开车慢点哦。”

    廉晟出车祸没关系,撞到无辜路人就不好了。

    想想能让廉晟这么着急赶回去,大概剧情已经进展到宁清被绑架了吧。

    原作里面,宁清的父亲欠债不还,追债的绑了宁清,廉晟自己一个人单刀赴会,救出宁清,两个人被困山中,一起度过了艰难但又甜蜜的三天两夜蜜月旅行,交换了第一个吻。

    好虐,好甜。

    夏颂白打个哈欠。

    最近又不用敷衍廉晟了。

    又一辆车在夏颂白面前停下,这次是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

    车门打开,沈庭宗对夏颂白说:“我送你回去。”

    哎呀,又可以和大佬套近乎了。

    夏颂白立刻上了车:“那就麻烦您啦。”

    “不麻烦。”沈庭宗说,“我看廉晟急匆匆地走了,就来送你一程。”

    夏颂白嘿嘿一笑:“晟哥有事嘛,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沈庭宗也笑了笑:“刚刚的菜都喜欢吗?”

    “喜欢!”这句话夏颂白说得真情实感,“没想到学校有这么好的大厨,可惜这四年我也只吃了一次。”

    “想吃下次我带你来。”

    夏颂白甜甜说好,沈庭宗手机响了起来,似乎是公事,他迟疑了片刻接听,夏颂白也不再说话。

    车子疾驰向前,路旁景物映在玻璃窗上,拉长了,似银色的丝线,远方山道葱茏,绿树成荫,海岛高悬天际,更远处白塔沙滩同蔚蓝海岸线接壤。

    夏颂白低着头,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耳边是沈庭宗的声音,说的是法语,带一点小舌音,夏颂白无声地模仿了一下,舌尖擦过上颚,又酥又痒。

    沈庭宗的侧脸映在窗上,鼻梁高挺到令人心生嫉妒,垂着眼睛看平板上的文件,睫毛也是浓长的,眉骨高,投下的影,笼住了一双眼睛,光与影的交界,分割出艺术品般的轮廓。

    夏颂白莫名其妙有点走神,盯着他发呆,沈庭宗忽然抬起眼来。

    两人的视线,在车窗倒影上交汇,窗外无数流光明灭,夏颂白下意识对沈庭宗露出一个笑容,车子转弯,进入隧道,一瞬间的黑暗,分明映出车窗上的沈庭宗,凝视他的眼,专注且深。

    但也只是一瞬间,灯火明亮,淹没倒影,夏颂白再去看时,沈庭宗已经重新垂下眼睛。

    大概是看错了。

    夏颂白迟疑了一下,这样想着。

    车子在旺角停下,夏颂白下车,刚想和沈庭宗告别,沈庭宗却也下车,问他:“不回家吗?”

    夏颂白说:“和朋友约好了,要一起逛逛。”

    沈庭宗递给他一把伞:“看天色要下雨,别淋湿了,容易感冒。”

    夏颂白连忙把伞接过来,笑盈盈地应下后,转身走了。

    天气无常,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天空已是一片阴沉气候,似是材质不佳的灰翡翠,布满了皲裂的云层。

    旺角人流攒动,层层叠叠的招牌又将天空分割成无数碎片,一片暗色间,夏颂白的身影清晰,走远了,又回过身来,看沈庭宗还站在原地,便抬起手来,向着他开心地招了招手。

    沈庭宗抬手,也对他挥了一下,虽然看不分明,却也能感觉到,夏颂白脸上笑意越发明媚,艳光似是能将灰败暮色映亮。

    人流来了又去,夏颂白终于看不到了。

    沈庭宗上车,车内是他用惯了的古龙水味道,可他却能嗅到一缕柔软清甜的气息。

    牛奶、蜜糖、花朵。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缕来去匆匆的风。

    不是春日,也扰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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