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对月当空话酒中,天明不见帮中人
“管你是小黑龙还是小白龙,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掌柜一脸泼皮像,好像是为了报复张小宁打扰到了他的优质睡眠。
“那么你要怎么才能知道?”
见着张小宁咬起了牙齿,掌柜的连连摆手道:“我这可是有官府撑腰,你可不要乱来啊?想要知道,除非给钱。”说着,他又将那手给伸了出来。
要是平日,张小宁说不定就不给了。一小串铜板摆在柜台之上,一只手却是按在了铜钱之上,道:“紫沄山庄。”
“什么紫沄山庄?”
“有两个穿锦衣,四五个穿黑衣服。”
“哦,他们昨天晚上就走了。”
“走了?”
“走了。”
“晚上?”
“就是晚上,钱拿来吧……”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那钱却是又重新揣进了张小宁的腰包。
“白日做梦,小心我说你是黑店。”
“嘿……”
也幸亏张小宁已经走远,要不然这掌柜的也不能将那一大串不可明喻的脏话说得是如此的充满诗意。
走在繁华间,大街上也渐渐的飘起了落叶。转街过巷,张小宁也熟悉的买上了几坛好酒。走着走着,这巨池城还是巨池城,那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店还是一如既往的叫卖着。天已渐渐黑去,也是人该回去的时候。
桌摆上,对坐之人岂不是有缘,倘若无缘,谁人又与谁人坐在此间。
酒是好酒,是价格低廉的好酒;菜是好菜,也是价格低廉的好菜。一年多来,杨高林好似老了一些,人坐在那里也有了几分领袖的模样。
“大哥,怎么今天想起找我喝酒了?”
“嘿嘿,话忒多。先干一个再说。”
张小宁听得云里雾里,喝得也是云里雾里。
“三弟,我们有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吧。”
“是啊。”
“嘿嘿,这是哥哥亏待了你啊。自从你来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后,大哥就一直没有好好的招待过你,这是做大哥的失职啊。”
“嗨,哥哥说的哪里话。小宁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年多,忙没帮到,乱倒是添了不少,大哥怎么会说亏待了小宁呢?”
“嘿,来喝酒喝酒……”
这话好似有些不投机,人好像也有一些不投机,但那酒却是格外的投机。
“兄弟,你说你没帮忙,那前几次那些净衣杂种来挑衅不是你的功劳又是谁的功劳?还有还有,你帮我教了这么多的得力助手,如果还不算是功劳那又是什么?”
“大哥言重了,小宁做这些也只是想讨个心安理得罢了。再说了,弟弟有几斤几两大哥还不清楚吗,倘若苏北不是分不出手来,这大勇分舵咱们怎么保得住?”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沉默得只听那筷子打碗的声音。
“唉,苏北也当真是可恶。当年他爹可是丐帮的大礼分舵舵主,倘若他不出这一番事,那丐帮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鬼模样。”
“大哥,既然无法改变,你为何又不放手?”
张小宁直着眼睛,好像有些醉了。
“小宁,你不知道,人活着,心里就应该有道义和信仰,如果道义没有了,信仰崩塌了,那人活着,就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徐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倘若我就将这大勇分舵放纵逐流,他日泉下相遇,恐无面目相见啊,倘若是你你又会怎么办?”
“我?我啊,我可能会走吧。”
“嘿,话可不能说早。倘若有一天你也当上了一帮人的老大,当你看见你的兄弟们对你不离不弃,开口闭口都是大哥的时候,你会抛弃兄弟们自己离去吗?那一句大哥听了可不是就能够威风的,听了那句大哥之后,肩上是有担子的。”
“我……我不知道。”
张小宁只顾灌着酒,他不敢想,毕竟他没有经历过。或者是他穷怕了,所以害怕穷。
两人对着月,喝着酒,月光徘徊着,好像是有要离去的意思。
“小宁,跟大哥说说,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啊,我不知道。”
“嘿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没有一点打算呢。”
“嘿。”
张小宁干笑着,话在喉咙里打着结,说也说不出来。
“大哥。”张小宁揉着头道:“我想走了。”
“走?还这么早,你不会是喝醉了吧?今天怎么这么不能喝啊?”
“我……我是说想离开巨池城了。”
“嗯,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是,哎!你看你大哥我也是一个粗人,说话没头没尾。我说的话可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大哥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丐帮。你看现在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兄弟们都不说,但是也不好不是嘛。”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想走了。”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好久好久,杨高林才道:“那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嗯,祁连大侠。”
张小宁吞吐着,本来说的是一个借口,但当说出这个名字来时,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是啊,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祁连大侠?”
杨高林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传言他老人家隐居在祁连大山之中,这么多年来,祁连山都快被江湖人踏平了都没有找到他,你又上哪里去找?”
“有志者事竟成,而且我要去帮一个人了却心愿,也是帮他找一个人。”
“谁,找什么人?”
“你们帮的老龙头司徒云虎,帮他找吴三才。”
“什么?”
杨高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曾高估过眼前之人,但却是低估了;他曾低估过眼前此人,那是真真切切的低估。
“你……你认识龙头?”
“嗯。”
“难怪我邀请你加入丐帮你不愿意。”
“不是这样的。”
“唉,也罢。”
“大哥……”
“是应该走的。”
杨高林站了起来,他的酒已喝完,人却没醉。
“是啊。”
张小宁也站了起来,他的酒亦是喝完,人亦是没醉。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日是一个好盼头,是的。
“需要什么东西尽管给哥哥说。”
“这些时间弟弟也存了些闲钱,就是想对大哥讨匹马。”
“好,大哥明日一早一定给你备好。”
“多谢大哥了。”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小宁,大哥还需要你帮我解答一个事情。”
“大哥请说。”
“二十年来,丐帮一分为二。一为净衣苏北远在北方,一为污衣司徒龙头独坐君山。大勇分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也可以说是五舵之首。况且其余四舵也早就是名存实亡,我听你一个建议,我这大勇分舵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杨高林缓缓的坐了下来,那眼睛却不曾看张小宁。
张小宁缓缓的走到了庭院之中,待那人影隐入暗中时才听闻他的声音。
“大哥,净衣派远在北方,虽然不知虚实,但却很久没有踏足中原;污衣派缩在君山岌岌可危,也可以说再给他个三年八年它就会自取灭亡。所以净衣污衣皆是穷途末路,无论大哥向着哪边,最终也不可能将这丐帮挽救回来。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问心无愧而已,跟随你的道义,听从你的信仰……”
那声音停了,那人也走远了。静静的夜里月牙儿飘飘荡荡,晚风习习,不禁冷人心。这深秋的天气果然厉害,白日里还如炬火炉,夜里便叫人直坠冰窟。
天下无无终之曲,天下无不散之席。
一大早,张小宁就将这马牵了出来。他知道他们已醒,躲在门内没有一个人出来。或是已经安排好,但这安排甚好,至少免去了不必要的说辞与心里再增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