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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蓼蓼者莪叹浮生,舅母好心送鸡汤

    第四十二章 蓼蓼者莪叹浮生,舅母好心送鸡汤

    一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张小宁不仅添了一岁,个子也好像长高了一些。大半年来刘来福对他的栽培可谓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而张小宁也没有白费他老人家的苦心,不仅学有所成,而且学以致用。

    常人与之交往,三两句便深感此人谦逊有礼,文采彬彬,然而谁又知道他可不曾上过一年半载的私塾。而且曾经还是这城中的泼皮无赖专靠坑蒙拐骗的小贼。

    与镖头镖师接招过招,和掌柜先生算盘估货,甚至有时候杂役伙计们都得和他抢着才有活干。

    时光荏苒,渐渐的,渐渐的剑城镇远张小镖师的名头也缓缓的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张小宁的名声在镖行之中越传越远,走的镖也不下十来次。但奇怪的是,每次他一押远门镖时,一左一右总是那两人。一默言寡语狄武,一长眉道长杨乘鹤。

    张小宁一直都不知道两人的来头,但每每途遇绿林匪寇时两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化解。刘来福给的解释是扬镖不分亲远,需有互相监察。但是张小宁又不是傻子,刘来福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保护他。

    自从走上了这条日晒雨淋的道路之后,张小宁就很少回到刘府。一年最多也就是结镖回来时为了给刘来福汇报而在以前的屋子里住上几天。

    也是奇怪,自从那年刘来福对张小宁说自己能教的都教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很少出现在镇远镖局里面,整天都是待在刘府,很少而且极少的出门。

    这一次也不例外,张小宁在镖局换衣抹面了之后,便辞别众人来到了刘府。

    大家伙早已见怪不怪,人人的心里也没有了当年的小觑之心。要知道,如今的张小宁不仅名声传得远,一身的武功也是不知深浅。所以这些个家丁们又有谁会脑袋发热而去招惹他。

    途遇故人,一一打着招呼,张小宁就这样谦逊的来到了刘来福的书房。

    “舅舅。”

    “回来了!”

    “嗯。”

    “不错,说说这次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而且还结交了一门朋友。”

    “呵呵呵,来,坐下慢慢说,顺便尝尝老夫亲自炒制的‘破烂叶子’。”

    “好……”

    这刘来福,人过中年却是越来越惬意,竟是干起了自己动手制茶的事情。

    静静书房雅窗开,墙边青枝露半角。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说,一人听,满屋子弥漫着新茶气蒸梦泽般的芳香。这模样好像当年老榆树下的凉亭之中,那时候也是一人说,一人听。如今只不过是转化了对象,转化了说的内容。

    “嗯,这些日子以来你也累坏了吧,快下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吩咐伙房给你另外做点‘特别’的东西。”

    “是,多谢舅舅了。”

    开门,进屋,开窗。

    屋内的摆设和几月前离去时一模一样,呼吸着略带沉闷的空气。张小宁仿似用了一把巨大的枷锁扣住了自己以后的所有道路。

    就这样吧,好好的做一个镖师,然后娶妻生子,安宁自在……

    好似每次回来,张小宁都不太乐于走出房门,唯一的兴趣爱好便是躲在房中钻研那一桌子的道德、南华,四书五经。

    这不,这一次亦是如此。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qu)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磬矣,维罍(lei)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hu),无母何恃(shi)。

    出则街恤(xu),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我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民莫不億,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这是诗经小雅当中的《蓼莪》,张小宁看到此处时,那门外却传来了一串“咚咚”的温柔的敲门声。

    随后张小宁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本,然后从那神思飞越之中回到了现实。打开房门,谁也不曾想到门外乃是一身艳装,头戴无数金钗的吴玉娇。

    看着门外之人,张小宁不由得有些慌张了,而且七分的慌张之中还有两分的惊讶夹杂着一分的不知所以然。

    这些年来,张小宁也曾多次回到刘府,但是每一次都不曾见过这吴玉娇,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巧合,来的时候她刚好在忙,后来一思索,这才明了,她是在躲藏自己。如此这些年来,大家共处一府却是好几年都不曾相见,今日一见,怎能又不急切?

    “咳咳,这么些日子不见,不认识舅母了?”

    吴玉娇清了清嗓子,随后又稳了稳手中端着的大碗。那是一碗芳香四溢的鸡汤,在那金黄犹如琥珀的玉液之中还高高的立着一根肥美壮硕的大鸡腿。

    “呃……舅……舅母,你……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我可是你的舅母。怎么,在家里藏着小媳妇了吗,这老半天了都还不让我进去。”

    吴玉娇说话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是把瓶子摔到地上的碎裂声音一样。

    “哦,哦。舅母快请,是小宁失态了。”

    一进门,便见一大桌子的书,一见这一大桌子的书,吴玉娇的眉头不由得便皱了起来。随后只见她一手将那书推到一边,一手就把那大碗放到了书桌正中。看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收回手时竟有几分莫名的颤抖。

    “小宁啊,这些年来你为镖局操劳,小小年纪就做了许多连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情。舅母都不知道要给你说些什么才能感谢你,所以就亲自下厨炖了这么一碗汤。你快趁热喝了吧,也好当做是舅母谢谢你这些年来的不辞辛劳。舅母知道,小的时候舅母对你并不好,你能原谅那时候舅母的无理和小家子气吗?从今往后,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舅母一定会让你舅舅尽全力的满足你的。”

    吴玉娇说得语重心长,说着说着,那眼竟红了起来。

    见此情景,张小宁赶忙说:“舅母说的哪里话,当年若不是舅母收留,小宁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小宁从来都没有生过舅母的气。既然舅母提起来了,那小宁还得求舅母原谅小时候我大不敬的地方。”

    “嘿嘿,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是一家子人,却说两家子话……”

    说着,吴玉娇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随后只见她咬了咬嘴唇。半晌之后才听她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你好好的歇着,那鸡汤你快趁热喝啊,舅母走了。”

    说完,吴玉娇转身便走。来的时候没有预兆,走的时候亦没有一丝预兆。

    目送那袭华贵远去,待关好房门,望着那碗芳香四溢,热气腾腾的鸡汤时,张小宁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想起自己刚来到刘府时所遇到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自己已去世多年的母亲。这一想,脑子里就满满的全是《蓼莪》之中的“无父何枯,无母何侍。”如此又哪里还有饮下如此肥美的鸡汤的胃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由那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来人不叩门也不问门,这刘府也就只有他刘小喜一个人像这样进张小宁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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