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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表面功夫

    气氛变得凝肃。

    裴延舟的态度不可谓不好。

    梁善如藏在袖中的手虎口处被自己给掐红了。

    姑母坐在堂中,适才张口闭口称表哥,她却一开口就是世子。

    本以为裴延舟装作没听见就算了,这不过是她的一点私心,嘴上讨些便宜,膈应他一下而已。

    谁知道他完全不配合,非要当场揭破。

    “初初?”她沉默的太久,连梁氏都狐疑起来。

    梁善如又在心里把裴延舟骂了个狗血淋头,才垂首瓮声道:“我不是厌恶……延舟表哥。”

    她真不想这样叫他,舌头都要打结了,磕磕巴巴的:“梁家这样的丑事,他毕竟是外人,我本来以为只有姑母回来,二表哥就算了,延舟表哥他……”

    小姑娘委屈起来,眼尾泛红,眼底氤氲着水汽,抬眼间我见犹怜,令人心生怜爱。

    梁氏哎唷着就把人往怀里带:“你看你看,说两句话又要哭,这大晚上的,快缓缓。”

    有血缘的外甥女和没有血缘隔着房头的侄子,亲疏有别,梁氏心里分的很清楚。

    怜惜梁善如之余唉声叹气的叫裴延舟:“我听懂了,想来你也听得懂,这也不怪初初。

    现下你知道了,不干你的事,是来的时机不对,不要跟初初计较,你做兄长的要大度一些。”

    裴延舟直接就起了身,朝着梁氏揖礼:“三婶放心,我不会。”

    梁善如见糊弄过去,窝在梁氏怀里轻轻扯她衣角:“赶车数日,天色不早,我送姑母去安置吧。”

    这小模样落在梁氏眼中自然而然成了羞愤,是她想要逃离此间,不愿意面对裴延舟这个外人。

    于是说好,牵她的手往外走。

    裴延舟还在看她,擦肩过去的时候他嘴角隐动了下,结果裴靖行先他一步叫大哥:“咱们不至于这时辰就要睡下,你往来扬州那么多回,带弟弟出去逛逛吧?”

    梁氏身形一顿,回头瞪他:“别玩得太晚,明天还有正事。”

    裴靖行忙说好,眼巴巴的望着裴延舟。

    所有想说的话都来不及了。

    裴延舟深吸口气,又换上那副看谁都柔情似水的神情:“有我看着他,三婶陪表妹去吧。”

    他办事梁氏是放心的,这才嗯了声牵着小姑娘离开此间。

    出了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内宅院去,穿过月洞门后梁氏把脚步放慢下来:“持让那孩子人品脾性皆属上乘,上京出了名的君子,他不会看你笑话,你可别为这个把自己闷着。”

    梁善如闷闷的哦了下,兴致仍旧不高。

    梁氏揉她:“其实他来了不是坏事,外人不知缘由,还当他替三殿下走这一趟,专门给你撑腰来的,梁家欺负你这样久,你就不想耀武扬威,看他们灰头土脸了?”

    哄孩子的话梁氏信手拈来,梁善如心道还真让您给说着了,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不是为了给她撑腰,是想让她被蒙在鼓里做最得心应手的棋子。

    “您说的我知道,所以刚刚本来没想说话。”梁善如低眉顺目,合着皎洁月色,衬托得她越发柔婉可人,“那还不是世子非要问,我总不能说就是讨厌人家,只好实话实说。”

    她挽上梁氏手臂,撒娇似的晃了两下:“姑母好歹替我圆一圆,别回头人家先厌了我,觉得我不识好歹。”

    样子还是要做的,而且她准备跟着姑母回盛京,暂且大概是要住在信国公府,三皇子和裴延舟又不会放过她,万一到时候再有什么,她怕姑母误以为是今次扬州之事乃是她得罪裴延舟在前。

    梁氏反握上她手背:“持让不是那样的人,你这就太多心。只是初初,持让既然愿意兄妹相称,你一口一个世子,换了是我也会觉得你是嫌弃厌恶。”

    梁善如改口极快:“表哥!以后就叫延舟表哥。”然后她又小声嘀咕,“那他毕竟不是我亲表哥,跟大表哥他们还隔了一层嘛。”

    反正她乖巧,梁氏满意说好:“就是那么随口一叫,你有自己的亲表哥,咱们又不是上赶着要跟谁攀亲,嘴上的客气,你慢慢大了,这些场面功夫要学会做,等以后我再一点点的教你吧。”

    这茬到此足够,梁氏转而又问:“那明天回梁家,也让我们先等着?”

    梁善如点头:“我信上大概跟您说过了的,半个时辰左右就成。”

    梁氏在内宅长大,从长乐侯府到信国公府,什么脏的烂的她见过太多,梁善如那点心思她一眼就看得穿,想想觉得也没什么。

    无非受了委屈想出气,真有人撑腰的时候连出气的法子也要学着刁钻,杀人诛心嘛,无可厚非。

    “你解气最重要,就听你的。”梁氏又揉揉她,“今晚姑母陪你睡?”

    梁善如猛地一僵。

    她其实是不习惯的,如今更平添几许排斥。

    上辈子她一个人久了,嫁人后夜半时分的耳鬓厮磨于她委实是一场折磨,她用了很久才习惯床榻旁多出个人来。

    再后来出了那件事,她的枕边人多半也从来不是真心,伙着三皇子算计她,明明该是最亲密无间,却能漠然看待她的香消玉殒。

    重生醒来后梁善如只要想到这一切就不寒而栗,甚至几度吐得五脏六腑要倒出来。

    “初初?”她又走神,梁氏轻拍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梁善如忙说没有:“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姑母赶路累了要好好休息,我会影响您的。”她也不等梁氏再说,撒娇耍赖要送她走,“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以后日子长着呢,今天晚上您就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儿杀的长乐侯府片甲不留!”

    梁氏总算在她脸上瞧见些年轻女孩儿的活泼与朝气,这才放下心来,顺了她的意:“行行行,都听你的,从小就数你会撒娇,知道我最吃这一套,时时刻刻都好用。”

    然后她轻推梁善如的手,吩咐道:“让丫头们送我就行,你快自己回去歇着吧,今天又哭又笑的,让人把你的眼睛敷一敷,别明天早起肿的见不了人,看你羞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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