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隐眼睛微微眯起,右手轻轻拍在欧阳千落右肩处,欧阳千落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扭过头来,便对上了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欧阳千落心下不妙,拿起手中的糖葫芦串就想朝着简隐砸去。
简隐唇角微微一勾,朝欧阳千落眨眨眼,随后双手捏住欧阳千落双肩,双腿朝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以欧阳千落的双肩为着力点,直接在空中翻转,粉色衣诀随风而起,形成一道淡淡的粉色痕迹,直接落到了欧阳千落身前。
欧阳千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简隐右腿直接向自己扫来,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串踢飞到演武场下。
欧阳千落有点懵,眼泪含在眶中,欲落不落,她不理解为什么简隐速度能这么快,自己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自己的灵器法宝就被踢飞了。
看着欧阳千落发红的眼圈,简隐也不好再欺负人家,只是轻咳一声,语气尽量放得轻柔一些,缓缓开口说道:“你是自己走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然而,简隐这番话似乎并未起到安慰作用,反倒更刺激欧阳千落了,只见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哭着朝清莫山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哭:“父亲!她欺负我!呜呜呜~父亲!你替我报仇!”
简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随后立直身子,朝着清莫山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后便朝自家师尊的方向走去。
简隐行礼一方面确实是自己把小姑娘欺负哭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欧阳千落的父亲欧阳丰,欧阳丰是三清宗三大山主中辈分最大的,也是对宗门贡献最大的一位长老。
赤阎曾对简隐说过,三清宗现有二十位化神以上的长老,对宗门贡献最大的两个人就是欧阳丰和山丘子。
山丘子的事迹藏书阁从未描写过,山丘子在宗门的风评极其低,简隐不懂师尊为何说山丘子贡献大,但当简隐再追问的时候,赤阎只是淡淡开口:“他只是对三清宗贡献大,不是对我们清炼山贡献大。”
简隐也很知趣,没再追问。
而欧阳丰的事迹,在赤阎喝醉酒的一次,简隐听到过。
十四年前,赤阎尊者的三徒弟燕所云叛出宗门,三清宗24位化神期长老因捉拿燕所云全部重伤。
偏偏在这个时候,与三清宗敌对的铁渊宗攻入宗门,按常理说,现在仙盟统领修真界各大宗门,顶尖宗门之间绝不允许擅自发动内战,可铁渊宗就像是疯魔了一般,誓要啃下三清宗这块硬骨头。
铁渊宗共有一位炼虚境、十三位化神境,他们齐齐聚在三清宗山门前。而当时三清宗的炼虚境只有天衍剑尊,可他偏偏因为18年前和黑龙那一战,实力十不存一,根本撼不动铁渊宗的那位炼虚境。
而赤阎正在闭死关冲击炼虚期、剩下化神期长老全部重伤,只有欧阳丰还有一战之力,他耗尽自身全部天赋换来了二十秒时间的炼虚期,重创对方十三位化神期,硬撼铁渊宗长老,只为给赤阎拖延时间。
但20秒太短了,欧阳丰天赋耗尽也没有等到赤阎的出关,那位炼虚期长老以欧阳丰的妻子性命为要挟,逼着欧阳丰给自己磕头,欧阳丰照做了,可他的妻子还是被活生生捏死在眼前。
也就是这时,赤阎出关了,成功晋升炼虚期,成为当代杀伐道第一人。
那日的雨很大,赤阎手握血幽刀,只身站在三清宗山口前,脚下铺满了铁渊宗的头颅,未留一道活魂。
雨依旧在下,不停地冲刷着血幽刀上的血迹,所有人都在为赤阎欢呼,庆幸三清宗万年传承没有毁在他们手中,他们说赤阎和欧阳丰是此战的大功臣,可赤阎和欧阳丰却一声不吭。
在三清宗山口,欧阳丰握紧拳头狠狠砸向赤阎,眼眶通红,声音濒临崩溃:
“你为什么不能早一刻出关!!!你为什么养出了那么一个畜生徒弟!赤阎!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赤阎没有反抗,任由欧阳丰一拳一拳砸向自己。
周围长老都在劝架,议论纷纷,
“好了,欧阳丰,这也不是赤阎的错啊。毕竟谁知道燕所云会突然入魔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赤阎及时突破炼虚境,你早就死了!”
“不是赤阎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是我妻子的错吗???哈哈哈哈哈!”欧阳丰大声怒嚎,整个人濒临疯狂,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清,“我宁愿自己已经死了,也不必拖着这破败的身子苟活...”
他跪在自己妻子身旁,雨水砸向地面,凿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从此再无天赋异禀的欧阳丰,只剩下此生无望晋升炼虚的清莫山山主。
赤阎说山丘子对不起清炼山却对得起三清宗,又说欧阳丰对得起任何人,而他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当时师尊已经醉的不行了,讲到最后只是一味地嘟囔对不起。看着醉倒在桌上的赤阎,简隐无奈拿起毯子盖在赤阎身上,随后默默关上了门。
所以,在上场之前,赤阎就给简隐传过音,要手下留情。简隐确实手下留情,这位欧阳千落没有受一点伤,只是手中糖葫芦被踢掉了,可就算这样,小魔女还是哭了。
清莫山处,欧阳千落跪在自己父亲前,脸上满是不开心,轻声开口:“父亲!我讨厌她,呜呜呜,她居然敢踢我的糖葫芦!”
欧阳丰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又看向赤阎等人所在的方向,两山在观众席的位置正好相对,欧阳丰看去的同时赤阎也抬起了头,两人齐齐一愣,最终还是赤阎先低下了头。
赤阎再次从储物戒中掏出一蛊酒,往自己的白玉杯中倒去,这时慕容晚走上前,轻声开口:“师尊!您今日已经喝了快十蛊酒了。”
赤阎捏捏自己的眉心,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这样啊。”
话虽这么说,手中的动作却不停,接着朝自己酒杯中倒去,赤阎看着酒杯,里面却映出几道模糊的影子,赤阎摇摇头,侧卧在自己位置上,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大抵是有些醉了。”
旧事绕思怀,酒清心却浊。
枯骨堆新仇,沧海亦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