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一声大响,声浪炸碎了周围的全部雨滴。
邪祟和国朝镇物硬拼了一记,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才是邪祟的完整状态。
只不过到了这种状态,高先生便不大能控制得住这邪祟了。
麻天寿被那一剑震得双手失去知觉,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铡刀。
嚓!
铡刀落下,限制十丈邪祟的那种神秘的规则之力也随之消失。
十丈邪祟纵马飞踏——
麻天寿需要借助“狗头铡”才能勉强和邪祟抗衡,形式显然已经对祛秽司众人十分不利!
严老摔在几十丈外,仍旧将算盘珠子拨得飞快。
想要算出一条生路。
这并非毫无意义,严老刚才就有些奇怪:邪祟如此强大,却为何老夫上一次计算,未来只是晦暗不明,而并非是直接的失败死亡?
“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
许源看到十丈邪祟,也是瞠目结舌:县城里竟然还藏着如此可怕的邪祟?
不应该啊。
许源猛地担心起来:后娘还没回来!
要不要去找后娘,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
但许源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后娘的本事比自己强,如果真遇到了危险,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
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自己出去寻她,后娘回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家,又会出去找自己。
实属不智。
许源面色凝重,站在屋檐下,定定的望着县衙的方向。
……
十丈邪祟纵马而来,巨大的铁剑高高举起!
麻天寿飞快的书写了十八张“力”字帖,全部披在了自己后背上,然后将自己的官印升起,笼罩在头顶上,然后双手再起抬起了铡刀。
咣!
邪祟一剑又劈在了铡刀上,这次老大人全身颤抖,总算是撑住了,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严老飞快计算着,发挥出了远超平时的水准。
“算出来了!”严老却是目瞪口呆,忍不住转头朝河工巷的方向望去,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唯一的生机,竟然在河工巷中……是那小子?”
严老飞快爬了起来,向着河工巷的方向狂奔而去。
三岁孩童化为十丈邪祟的时候,能力已经转变,对于县衙的封锁随之消失。
严老赶到河工巷口的时候,县衙中麻天寿已经和十丈邪祟又拼了两剑。
严老正要冲进巷子,忽然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拦住了她。
严老拐个弯,却发现自己绕不过去。
无论如何对方都拦在他面前。
严老耐着性子,抱拳道:“夫人是许源家里的长辈?”
王婶一点不给面子:“别套近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今日是绝不会叫你见到阿源的。”
严老焦急:“老夫乃是七流法修,精通算法,绝不会算错的,一线生机着落在许源身上……”
王婶打断:“那是你们的一线生机,跟我们阿源没关系。”
“老夫算过了,许源不会有危险。”
“我不信。”王婶丝毫不让:“这样的天气,那样可怕的邪祟,你让我们阿源去救你们?高看我们阿源了,回去吧。”
“你!”严老气急,拨动了算盘:“夫人执意如此,只能得罪了!”
王婶眼神冰冷起来:“我一个河工巷的老婆子,没啥分量,谈不上得罪,但你过不去。”
王婶在自己的肚子里一掏,摘出来一颗心,朝严老一丢。
轰——
漫天大雨中忽然燃起了一片汹涌火海!
大雨不曾将火焰浇灭半点。
严老的算盘立刻烧了起来!
严老手中滚烫,痛呼一声算盘掉在了积水中。
“再不走,下次烧你眉毛!”
“王婶。”忽然一个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王婶身子不动,脑袋直接转到了身后,许源撑着伞从巷子里走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王婶焦急。
心火又盛了几分,严老怪叫后退,眉毛被燎没了!
许源笑道:“王婶心疼我,我知道。但您让我跟严大爷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王婶刚说了一句,便看到申大爷叼着烟袋锅,驼着背走出来:“老祖宗发的话,你忘了?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做主。”
王婶瞪了申大爷一眼,不情不愿的让到了一边去。
严老大喜,冲上来对许源飞快说道:“老夫可许你祛秽司搬山校尉之职,你一入祛秽司,便和傅景瑜同阶。
傅景瑜是麻天寿的学生,麟州傅家乃是大姓世家,祖上出过阁老,如今有一位侍郎、一位知府,他在祛秽司兢兢业业五年,才有如今的职司!”
严老还怕不能打动许源,又进一步加码:“如果你还觉得不够,事后我可以向老大人保举,给你更高一级的检校之职。”
许源这次没有讨价还价,而是问道:“我若不去,你们必死无疑?”
“不仅我们必死无疑,你看那怪异——”严老反手指向县衙方向:“陈良轩必然已经控制不住了,整个县城都不会剩下几个活人!”
许源又问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严老心焦,没时间绕圈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乔子昂这些年,往鬼巫山中输送了大量血食。我们没有掌握确切的数字,但是至少也有三百!
这么多活人送进去,目的绝不会是一个‘结交邪祟’那么简单。
而这么多人消失,也不是乔子昂一个九流文修、小小举人能遮盖住的,陈良轩也不行——陈良轩三年前就被贬到南都,他没那么大的权势。
他们背后的主谋,必定是北都的某位权贵!
我们有预感,这会是一场惊天大案!”
许源狠狠咬牙,道:“我答应了。”
严老大喜:“咱们快走!”
王婶急了:“申大爷!”
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许源和严老之间,背身拦着严老,面朝许源问道:“为啥答应?”
“祛秽司败了,陈良轩和他背后的主子不会放过我!”许源言简意赅。
出来见严老,便是因为想明白了此节。
许源不想一辈子躲在河工巷里,而且北都那位权贵若是不肯罢休,自己就给河工巷招来了灾祸!
申大爷咂吧一口旱烟,让开了身子:“去吧。”
许源却想起来一件东西,奔回屋子把抬枪扛在了肩上,然后和严老飞快而去。
王婶还想要拦,申大爷教训道:“我看源小子比你们看得更明白,你们呀,别再把他当孩子了!”
王婶根本听不进去:“你这老东西不愿意管孩子,还找一堆借口!给我闪开些!”
王婶直往两人追去,申大爷伸了下脚——想绊人,可最后还是没伸出去。
“你自己掂量着点,你不比茅老四,你在巷子外胡乱出手,可能就回不来了!”申大爷喊了一嗓子,便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连抽了几口烟才压下去。
可王婶理也不理,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