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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章 浑水摸鱼

    叶伦饶有兴致地坐在位置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曹武,看到宣宁侯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冷汗。

    按照惯例,进献礼物要依照等级排序,先是亲王宗室,随后便是侯爵勋贵。

    作为宣宁侯的曹武此刻正左右为难,空手而归有损体面,而且很有可能会惹得皇帝恼火。

    可若献上花瓶,同为琉璃花瓶,恐怕会得罪秦王。

    “宣宁侯曹武,进献宝物!”清亮的唱名声在殿内回荡。

    曹武浑身一颤,目光在众人脸上游移,最终一咬牙,做出了决定:“臣,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红木镶金的木箱走上前来。

    殿内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想要一睹究竟。

    当木箱打开,露出那尊凤舞九天琉璃花瓶时,满殿的期待之色瞬间化作了失望。

    这尊花瓶虽然工艺精湛,但无论是体量还是气势,都远不及秦王献上的那尊龙凤呈祥。

    “这…”一位老臣摇头叹息,“秦王那尊可是一人高的琉璃花瓶啊。”

    “此物是西域进献给前朝的凤舞九天琉璃花瓶吧?”有人认出来历。

    “竟然和秦王进献一样的贺寿之礼,真是……”

    听着身旁之人窃窃私语,曹武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顺着脸颊滑落。

    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惊胆战地看向秦王,生怕脾气火爆的秦王会记仇。

    只见秦王眼神不善,冷冷的盯着他,曹武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抹了一下滴落在眼皮上的冷汗。

    叶伦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昔年咱将这尊凤舞九天琉璃花瓶赏赐给良臣,一晃已经十多年。”朱元璋满脸怀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故人已经去世。

    一听这话,曹武转惊为喜,他猛然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做出一副愿为皇帝肝脑涂地的模样。

    “愿陛下松鹤长春,寿与天齐,国祚永昌,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感慨的看向曹武,“宣宁侯有心了,曹良臣子嗣不丰,你可要为曹家绵延子嗣,当年你父亲为你定下婚约……”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划破殿内寂静,众人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

    那尊传承十余载的凤舞九天琉璃花瓶,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支离破碎,华贵的琉璃碎片散落一地,折射出刺目的光华。

    曹武只觉天旋地转,冷汗如瀑,整个人如坠冰窖。寿宴献礼碎裂,这等不祥之兆,谁敢担当?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眸中寒芒毕露。他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曹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

    “陛、陛下…”曹武双膝打颤,声音都不成调了,手脚冰凉,舌头都快捋不直。

    大殿内鸦雀无声,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群臣们纷纷垂首,生怕这灾难会波及到自己身上,连平日里与曹武交好的几位大臣,此刻也是噤若寒蝉,恨不得能把头埋进地里。

    突然,一股异味在殿内弥漫开来。

    众人诧异地循味望去,只见曹武身下一片濡湿,堂堂宣宁侯,竟然当场失禁!

    这一幕比花瓶碎裂更让人震惊,有人暗自抿嘴偷笑,有人面露嫌恶,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

    秦王早已按捺不住,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他正要开口落井下石,却被叶伦抢了先。

    “恭喜陛下,碎碎平安!”

    叶伦忽然站起身,面带笑意地拍起手来。

    这一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有人嘀咕这小子疯了不成。

    叶伦不慌不忙,继续道:“古人有云‘碎则吉’,这分明是上天示意陛下福寿绵长,龙体安康啊!”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极为坚定,十分有信服力。

    朱元璋眉头微蹙,目光从曹武身上移开,虽说这小子说辞牵强,但今日确实不宜见血。

    “来人,送宣宁侯下去梳洗。”朱元璋淡淡开口。

    两名眼疾手快的太监立即上前,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曹武。

    曹武走时双腿发软,被太监半拖半抱着离开大殿,留下一路水渍。

    曹武被拖到殿外,扔在殿外长廊,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瑟瑟发抖。

    冷风刺骨,却让他分外清醒,方才险些丢了性命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

    寿礼当众碎裂,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皇帝眼中闪过的狠戾,若非叶伦开口化解,只怕他已经人头落地。

    想起殿中失禁的那一幕,曹武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多年来积攒的威名与体面,在这一刻彻底毁于一旦,那些以往巴结他的官员,此刻大约正在暗自发笑。

    他靠在柱子上,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驸马,心中万分困惑,为何要在紧要关头伸出援手?

    殿外回廊转角,谢语悄悄探出头来。

    她斜倚着雕花栏杆,看着不远处的叶伦若有所思,适才隔着屏风,她将殿中变故尽收眼底,本以为叶伦会袖手旁观,却没想到他会开口解围。

    宴会散去,谢语迫不及待地找到叶伦。

    “你为何要帮曹武?莫不是另有打算?”谢语走到叶伦身边,轻声问道。

    叶伦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随手折下一片梅花。

    “曹武今日这般窘态,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顿了顿,他又道。

    “陛下不会在寿宴之上见血。”

    谢语若有所悟,眼神落在那片梅花上,叶伦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分明听出了话中深意。

    曹武今日丢尽颜面,往后在朝堂上再难抬起头来,这般羞辱,确实比一刀封喉更叫人生不如死。

    远处宫墙上,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发出几声凄厉的啼鸣。

    叶伦抬头望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玻璃的买卖可以说是暴利,京城耳目聪明的人家多的是,有曹武搅乱一潭池水,我们才能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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