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九天时间,江林把这二十三件兵器全部重新锤炼了一遍。
为了能赶上时间,他甚至没有从铁匠铺离开过。
在这里吃饭,在这里歇息,在这些瞌睡。
每天回荡在耳边的不是火焰呼啸,便是锤炼的叮当声。
而每次烧火的过程中,他也都会同时烧十几块生铁,不浪费半点时间。
齐铁匠等人都被他这拼命三郎的模样惊到,有心提醒他注意休息,可每次话到嘴边,又都给咽了回去。
众人为之感染,做起事来也更拼了。
第九日,廖明许再次带人前来。
齐铁匠迎了过去:“拜见参将大人。”
“江林呢?”廖明许目不斜视的边走边问道。
话音未落,便见江林抱着几件兵器从铁匠铺里走出。
而铁匠铺前,已有十几件兵器罗列。
他的裤子布满炭灰,长期被烈焰灼烤,皱皱巴巴的缩水颇多,不少地方都被强壮的肌肉撑裂。
多日没有打理的头发,看起来也乱糟糟的,只胡乱打了个结。
脸上有些疲惫,看起来如同流浪汉一般。
见廖明许等人来了,江林放下兵器,拱手道:“诸位来的刚好,幸不辱命。”
廖明许一眼扫去,在那兵器上看见了一道道熵纹。
原本拿来的兵器,多半都是下八品下七品甚至是刚刚入品,但如今,最低都是中五品,还有七八件是中四品。
品质提升了一大截,刀枪棍棒,个个乌黑发亮,熵纹清晰。
另有三千兵器,其中差不多有一成入品,而且是下八品!
廖明许不禁看的有些惊喜,原本说的是半成入品,现在却是近一成下八品,提升何其之大!
简单扫了眼那堆制式兵器后,廖明许挥挥手。
身后众人立刻前去将自己的兵器取回,看着品质提升一大截,个个喜不自禁。
廖明许则看向江林,关切问道:“这几日没休息好吧?”
他语气和缓,像真正的老哥在关心弟弟。
江林微微摇头:“诸位老哥奋勇杀敌,比起他们,我算不上累。”
廖明许嗯了声,道:“这次你已立下头功,说罢,让我奖你些什么。”
其实廖明许知道,以江林的性子,未必会要什么赏赐。
但这事又不能不提。
让他意外的是,江林却一反常态道:“说起来,倒真有个东西想要。”
廖明许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要什么?黄金白银?虎魄丹?还是什么?”
“都不是。”江林摇摇头,道:“先前听说卫爷用一把刀,从廖老哥这里换了两颗气血丹。若老哥真想赏点什么,我想要那把刀。”
廖明许微微一怔,他想过江林可能要的很多赏赐,哪怕是要一品大员的宅子,他说不得都要去找几位大帅把这事给做了。
却唯独没想到,江林要的是那把刀。
其他武官也都看了过来,眼神尽是欣赏之色。
廖明许咧开嘴笑起来,道:“你小子,我以为已经高看,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卫爷有你在身边,这后半生应当不用我们多担心了。”
那把刀品质还算不错,却也仅此而已,对已经打造出上三品兵器的江林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他要这赏赐,只能是为了卫老汉。
“刀在大营,我回去便给你送来。”廖明许道:“不过今日他们要赶去赴任,且稍等片刻。”
“不急。”江林道。
廖明许嗯了声,转身看向众人,笑道:“趁手的兵器拿到了,去吧,莫要辜负了。”
众人轰然应声,这时,江林却开口道:“且慢,我还有句话要说。”
廖明许转过身来,好奇看着他:“什么话?”
江林道:“我知诸位都是不怕死的好汉,边军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退这个词。然而我只是一个铁匠,很久以前有位师傅曾言,这世道活着已是不易,想活好更难。”
“因此,江林想说,诸位老哥若真遇到了那必死之局,或可退一步。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众人都微微一怔,没想到江林说的是这话。
若换个时候,换个人,他们必然勃然大怒。
边军出身,谁会因为怕死而后退?
摆在眼前的从来只有一条路,要么敌人躺下,要么他们的尸体倒下。
江林的话并不重,却听的这些悍不畏死的武官心中触动。
无论帮他们锤炼兵器,还是此番言语,江林所有目的只有一个。
别死。
这时候,千户韩石川忽然笑道:“江兄弟却是小瞧了我等,必死之局,未必一定会死。你这兄弟,咱认了,待活着回来,必找你喝酒吃肉。”
“认了认了,这兄弟我也认了,老子邓兴志,江兄弟可要记住了。”
“姓周名大吉,痴长江兄弟几岁。”
“江兄弟记住咱薛建浦的名字,干死那群玄华道余孽,再聚不迟!”
一个个南岭大营的武官,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们面色轻松,笑意连连,却是根本没将生死放在眼里。
如果因为别人一句关心,便要退却,那就不是边军了。
江林心知再多说,便是矫情,抱拳拱手道:“江林记下了,诸位珍重!”
众多武官也随之拱手抱拳,正色道:“江兄弟等我们回来便是。”
廖明许拍拍江林的肩膀,笑道:“走了。”
江林点点头,目送他们转身离去。
盔甲与兵器碰撞的声响中,这些身影迎着烈阳高照的方向而行。
阳光刺眼,让人难以直视。
只有那猎猎作响声,渐行渐远。
齐铁匠走过来,低声道:“每年死最多的,便是边军,极少有伤者。”
但凡还有一口气,便要上阵杀敌。
如果说边军有规矩的话,那这便是唯一的规矩了。
江林心里沉甸甸的,无论大乾,又或者玄华道,与他都没仇怨。
可他如今是铸造司铁匠营的人,和南岭大营诸将熟悉,自然要站在这一边。
可惜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如今已经尽力。
剩下的,便是希望他们遇到的敌人能弱一些,能活着回来的人再多一些。
齐铁匠叹息道:“其实有时候挺向往他们的,至生死于度外,何其的洒脱。可我是做不到,真有一把刀砍过来,大抵是要吓到闭眼求饶的。”
江林点点头,目视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仿佛依稀间听到了他们对生死不屑一顾的大笑声。
后面还有三更,估计要晚一些了,正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