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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杨嗣昌重用土司兵 虎大威北调援开封

    堵胤锡在崇祯十年中进士,这才短短几年就做到了长沙知府。而且凭借乡兵剿灭了顽固凶悍的大山贼萧相宇,闯出了知兵的名声。

    换在平时,一个知府还到不了与督师大学士共商机要军政的层次。

    但从下半年开始,杨嗣昌久驻长沙,整天忙着钻山打洞似地搜刮粮草。

    近水楼台先得月,堵胤锡经常被拉着一起商议军政,这也有杨嗣昌的着意栽培在里面。

    不多时,堵胤锡便将秦良玉、马祥麟母子,大理寺右评事万元吉请了过来。

    大理寺右评事是个七品小官,但万元吉受杨嗣昌举荐,军前监纪,倚为左右手。

    而且万元吉带着杨嗣昌的督标,在四川和秦良玉、马祥麟母子一起围剿过张献忠,也都是老熟人了。

    杨嗣昌与秦良玉寒暄一番,便开始聊正事:“秦将军,四川要换巡抚了你知道吗。”

    听杨嗣昌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秦良玉的心里咯噔一下:上任四川巡抚邵捷春,在如何围剿张献忠的战略上与杨嗣昌有极大分歧,双方关系极僵,处处相互掣肘。

    现任巡抚廖大亨,平庸之辈,无所建树。

    即将到任的巡抚,光听杨嗣昌那无奈的语气,就知道又是一言难尽。

    关键是无论哪任四川巡抚,都看不起石砫土司。打仗的时候催着你往前冲,打输了你死人,打赢了他出来抢功。

    为国战死沙场不可怕,怕就怕宵小掣肘。

    于是秦良玉问道:“敢问阁老这次急召末将,是有何紧要安排?”

    杨嗣昌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答道:“我想请秦将军统兵两万,去兴安州驻防。”

    “兴安州?”

    杨嗣昌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兴安州。”

    秦良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兴安州很熟悉,自己侄子秦翼明曾作为总兵官,在郧阳、襄阳等地围剿流寇。

    郧阳不仅与襄阳呈犄角之势,而且是汉中东面的第一道门户。郧阳再往西,就是汉中东面的第二道门户:兴安州。

    捉摸不透杨嗣昌想要做什么,秦良玉好奇地问道:“就算调末将去围剿河南的流寇,也应该是去郧阳吧,为何阁老要调末将去防守兴安州?”

    杨嗣昌无奈地笑笑:“什么围剿,以后没有围剿了。

    就算非要说围剿,也是该轮到闯逆围剿我们了。

    我们要改变过去老的观念,由进攻转为全面防御。

    至于派将军去兴安州,是因为郧阳的守备力量已经够了,我需要加强兴安州的兵力,随时准备协防汉中。”

    “那为何不让末将直接去守汉中?”

    杨嗣昌更无奈了:“两万人守不住汉中,如果我硬要派将军去汉中,那是让你们去送死的。

    兴安州四面皆山,中间是一道沿汉水走向、东西狭长的谷地。

    两万人守兴安州,还是能稳稳守住的。

    到时候将军把主力放在兴安州西面靠近汉中的一侧。

    我今年运三十万石军粮过去,二十万石给兴安州、十万石给郧阳。

    你只要保住兴安州,保住自己的部众即可,别的不用管。”

    见杨嗣昌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良玉问道:“末将可以为部众预备一半的粮草,阁老出一半即可。”

    杨嗣昌摆摆手:“不用,全部粮草、军械、饷银都由我负责,将军只管整军北上即可。”

    叹了口气,杨嗣昌又补充道:“朝廷刚来的命令,要我将麾下虎大威、猛如虎、周遇吉三总兵的人马分出一半,去支援开封。

    虎大威兵马最多,有四千余人,占三总兵人马的接近一半,我打算让虎大威去救援开封。

    请马将军率所部五千人,押运着三十万石粮草与虎大威结伴北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秦将军再从石砫调集一万五千兵马北上,与马将军五千人同守兴安州。

    我还得按朝廷的命令,率军入江西,去夹击张献忠。

    明年战局就会有大的变化,我们得同心协力,把这一难关熬过去。”

    秦良玉点点头:“阁老,开封还能守住吗?”

    “守不住,整个河南都已经没救了。我也是迫于朝廷压力,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若是虎大威行至半途,开封便告失守,那就让他去镇守郧阳好了。

    我已经给郧阳巡抚、知府都说好了,他直接去就行。”

    秦良玉点点头,心中却暗暗感叹,这位阁老的战略安排好悲观。

    杨嗣昌也很无奈,自己花了两年时间,耗尽心力才筹集到这一批粮草、军械、饷银,勉强够五万人支用一到两年。

    现在把秦良玉、马祥麟母子的两万土司兵调到兴安州。等天下有变,再从叙州的孙传庭、袁时中那里调一万受招安的农民军过去。

    这加起来三万人,不说多么精锐,至少孙传庭、秦良玉、马祥麟的忠诚是有保障的。

    守汉中至少需要五万兵马,剩下的两万从哪来,让汉王殿下自己操心去吧。

    反正我是尽力了,你汉王殿下弄不到两万精兵,那就等着玩完吧。

    堵胤锡在一旁,则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位阁老可怜:管着几个省,手里精兵却只有一万出头。

    再支援一下开封,手里也就剩八千。

    就这八千人,既要维持数省的安宁,还要去夹击张献忠。

    想扩军吧,朝廷还发不出足额军饷来,大部分都得靠阁老自筹。

    维持现在这点军队就要命了,更别提扩军了。

    地方卫所兵倒是还有不少,但都是乌合之众,战力低下,也指望不上。放开士绅大练乡勇,又不敢。

    同时还得保证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一点都不能少。

    这督师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杨嗣昌又与秦良玉、马祥麟讲了近一个时辰的具体安排,众人方才散了。

    回到房中,杨嗣昌往床上一躺,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了。

    累的同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汉王殿下委托的几件事情,总算办完了。

    杨嗣昌长叹了一口气:跟皇家这复杂的关系啊,皇贵妃娘娘举荐过我,力保过我;皇帝赏识过我,倚重过我;汉王殿下则救过我的命。

    想起去年年初的襄阳之战,杨嗣昌就是一阵一阵的后怕:当时自己的大部分精锐都去围剿张献忠了。

    张献忠却神奇地破开包围,在几天之内奔袭数百里,直取襄阳。

    如果不是汉王殿下托皇贵妃娘娘苦口婆心地提醒,导致自己秘密保留了三千精兵在襄阳,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襄阳丢了,襄王被杀,我这做督师的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啊,那是得给襄王偿命的。

    也不知道当时汉王殿下怎么看穿张献忠的,简直是神预判,真真救了我一条性命啊。

    十岁少年为何会有如此惊艳的战略眼光,莫非汉王殿下真有天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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