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周末了。
一大早,李素云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红色连衣裙,递给胡藕花:“这裙子是订做的,单位参加这次活动的,才会穿,上头绣了我们单位的名字。”
红裙子呀~
她想起那次被陆越棠撕毁的红裙……怪不舒服的。
“你的裙子来不及订做,原本是个叫商茸茸的女同志,谁知道来单位没两天就请假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上班,你看能不能穿。”李素云尴尬笑了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胡藕花只好接过裙子回房间换上,等她一出来,把李素云狠狠惊了一把。
“你这丫头,平时也太不注意打扮了,来,阿姨帮你个头。”李素云拉过胡藕花,把人摁在椅子上,帮她梳了两根辫子。
接着,李素云从抽屉里拿出一朵红色绒线发卡,别在胡藕花耳边。
别说,真别说。
可比新娘子漂亮,喜庆,惹人怜爱。
“藕花,谁娶了你啊,是天大的福气。”李素云笑呵呵的。
胡藕花出去时,常奶奶直摇头。
“打扮太好看了,万一路上就被人相中,咱家去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师呦。”她一脸嗔怪道。
“胡老师,你真好看。”
周末不上课的两个小屁孩,一见到胡藕花都惊为天人,尤其是常安宁,小男孩打小见了胡老师这般惊艳的人,往后找对象时,总拿胡藕花做比较,常常觉得失望,当然这都是后话。
胡藕花跟在李素云后头,一起到了前进广场。
广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场地中央搭建了个木头高台,拉了简易的幕布,后台是等待演出的演员,吊嗓音的吊嗓子,劈腿的劈腿,背台词的背台词……忙得不亦乐乎,只为夏日送清凉活动完美成功。
现场又分为义诊区,活动区,宣传区,还有党员在现场讲解夏日防暑的知识,参军动员,以及其他的知识点,都有自己的小黑板和板书。
围观群众数不胜数。
而在舞台的旁边,摆放着放电影的器材和摄像带,就等着汇演结束后,将会播放正在热映的《大河奔流》,不少人听到电影名字,一个个守在原地不愿意挪步,就等着看呢。
胡藕花跟在李素云后头走,不少人纷纷以为她是文工团的女演员,长得实在太俊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胡藕花一路低眉顺眼,不想惹太多是非。
很快,他们抵达广场一个稍微隐蔽的角落,这里早已聚集了各单位安排来相亲的年轻同志。
果然是男多女少。
不同单位的人,穿的衣服不同,也各有分明的小团体。
在李素云的安排下,所有人绕成一个圈坐了下来。
一开始自然是安排红歌,热了场子后,李素云简单介绍了下:“这三位男同志是电影厂的,平时主要是负责安排电影,还有播放电影,钱小雷可是时下大红人,谁不想从他手上求一张电影票呢。”
她才点名,这位身穿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衣,黑色长裤的圆头圆脑的男青年站起身,一脸骄傲地开玩笑:“对,看电影找小雷。”
圈子里好几位女同志,眼神都热乎了。
电影播映员啊,简直不要太吃香,最时髦的,最容易找对象的职业呀。
“这边两位女同志是东巷供销社的售货员……”
李素云一介绍,两位身穿黑波点时髦连衣裙的两位女同志,一个生的圆脸,一个是方脸,称不上多好看,但也是抢手的职业。
一说完,人群里男同志纷纷向两人投去热络的目光。
“挨着边上的是电台两位播音员……”
一男一女。
男同志长得浓眉大眼,英俊清雅,挺有书卷气的。
他旁边是一位身材高挑,秀眉尖下巴,约莫23,4的女人,两条辫子弯曲在耳侧,耳畔挑了一缕秀发,脑袋边佩戴着一枚银色发卡。
在胡藕花还没来之前,这位名叫徐敏冬的女播音员,是最受所有男同志欢迎的女性,才介绍完身份,钱小雷和几名男青年为她生风吃醋……
胡藕花才来,男同志们停留在徐敏冬身上的热辣眼神,渐渐变得隐晦了。
所以在李素云介绍到军区医院时,徐敏冬忍不住站起身来,冲着胡藕花道:“这位商茸茸同志,你今天穿得这么妖艳,该不会是想当场做新娘子吧。”
敌意,酸腐气……浓郁又直白。
胡藕花左右看了看。
军区医院这边几位同志都是红衣服呀。
连一名男军医也是红衬衣黑裤子。
她云淡风轻道:“我没想做新娘子,但你有没有想,我就不知道了。”
“商茸茸,你太过分了!”
区区一个军区医院的普通护士,也敢顶撞她?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李阿姨,不是我多嘴,我就想多问一句,这商同志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她不会是外地来的土包子,不知天高地厚吧。”徐敏冬叫道。
她徐敏冬是堂堂电台播音员,全国的电台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这份职业多崇高,地位多耀眼,哪怕是土包子也该一清二楚。
更别说她爸爸是给军区司令开车的司机。
圈里圈外没人敢得罪她。
李素云头疼。
她原本没打算邀请电台来参加这个鹊桥活动,徐敏冬非说来见见世面,打着的不过是播音员的旗号,收罗一众爱慕者。
没想到胡藕花一来,抢了她的风头,这就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不过,不等李素云出手,有人先站了出来。
钱小雷道:“不如这样吧,我请你们看电影。”
这年代娱乐活动本就稀缺。
年轻人最大的放松就是趁着周末,花上三毛钱看场酣畅淋漓的电影。
他一开口,赢得满堂彩。
当然除了针尖对麦芒的两人。
“哼,看电影可以,但我待会儿要跟她在电影院里比个高低,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更有魅力。”
徐敏冬向胡藕花发出挑战。
“徐同志,这真没必要。”
徐敏冬打断李素云的劝和。
“如果商茸茸不敢出战,从此以后,见我就自避三舍,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徐敏冬厉声叫嚣。
胡藕花不由乐了。
她又不是真的商茸茸。
怕啥?
“好,你说比什么,我……商茸茸应战。”胡藕花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