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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破冰者:赵明允

    赵明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说道:“土地兼并啊。”

    “再探,再报。”

    “是。”刘洪躬身应是,转身下去了。

    赵明允抬头看向了张家村的方向,眺望了许久。

    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都是正常的。

    只要有家庭在,有血脉在。人都是自私的。会把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都吃下去,传给儿孙。

    虽然都是一个宗族的,但强者肯定会吞并弱者。

    就像他们家的这么多良田,也是几代人慢慢积累下来的。

    不需要巧取豪夺,有人卖田,他们家就买。公平买卖,价格公道。

    家业就变大了。

    赵明允想要破冰。

    他的格局可要高太多了。

    如果大齐国不出个中兴之主,那么现在就是个王朝末年,乱世马上要来了。

    乱世无论做什么,都得有势力。

    机会是给有准备,有实力的人的。

    他的棠溪、沈门二村已经固若金汤了。继续深耕的二村,培植赵氏族人的同时。

    何不向外扩张?

    核心是家庭。

    再扩大是宗族。

    再扩大就是同县同乡。

    张家村与棠溪、沈门二村,是隔壁邻居。关系搞的这么糟糕,其实非常可惜。

    也怪农民们没有格局,为了争夺水源,杀伤人命,仇恨越积越多。

    张氏、赵氏是世仇。

    冰层很厚。

    想要破冰,需要勇气。也需要抛弃仇恨。

    赵明允是个穿越者,根本没有对张家村的仇恨,他可以首先给张家村递出橄榄枝。

    我们和好吧,化干戈为玉帛。

    三座村庄,三根筷子联合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断了,能更加抗风波了。

    破冰。

    至于兼并土地,赵明允没有兴趣。

    .............

    赵明允没有兴趣的事情,有兴趣的大有人在。

    水稻完了。

    虽然能抢种一些经济作物,但也是杯水车薪的。有的穷人,一定会卖田、卖儿女。

    不卖扛不下去。

    有个潜规则,卖田必须卖给本村的。尤其是张家村的族人,只能卖给张姓。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卖儿卖女,就要往外卖,不能卖在村里边。

    儿女到底是骨肉,除非天性凉薄。一般情况下,还是先卖田的多。

    张家村。

    张宣家。

    张宣是大名,小名叫狗儿。张宣有兄弟两人,他是老三。

    今年二十二岁。

    因为家中人丁多,父母死的时候,田亩平分了。家业这么一分割。

    这中农就变成了小农。

    他两个哥哥还凑合。他家有点不同,媳妇体弱多病,经常吃药,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

    岳父家也帮不上忙。

    穷。

    原本要是风调雨顺,日子也还凑合。但今年的干旱,着实是把人打懵了。

    现在媳妇生病,家中钱粮已经不多,除了卖田,好像也没有办法了。

    药味浓重的卧房内。

    张宣的媳妇躺在床上,满脸病容,时不时咳嗽一声。

    张宣坐在板凳上,抽着焊烟。

    夫妻二人都是愁容。

    张宣叹了一口气,灭了焊烟,说道:“还是卖田吧。我舍不得把女儿卖了。”

    无论是什么人家,都是先卖女儿的。

    一.儿子是男丁。

    是劳力。

    二.女儿值钱,尤其是五官端正的女儿更值钱。

    张宣的闺女就长的不错,但他舍不得卖了。

    张宣的媳妇没有说话,但是眼睛红了,不住的流眼泪。许久后,她哽咽道:“当家的,都是我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

    张宣虽目不识丁,却有担当,瞪了一眼媳妇,然后又安慰了媳妇几句,他便让长子来照顾媳妇,自己拿着烟杆子出门去找人了。

    张家的田,必须卖给姓张的。

    这是规矩。

    而张家村现在能买的起田的人,也没有几户。张安民家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张安民在县城中“养病”。

    张宣找的是张敏学家。

    是个秀才,四十二岁,是族中的强者。

    张宣来到张敏学家之后,却发现有好些人聚在张敏学家的门口。

    张敏学家的管家,正在赔笑脸。

    “怎么回事。”张宣走上前去,问了问同宗的兄弟张财道。

    “你也是来卖田的吧?”张财看了看张宣,都是同宗同族,知根知底,一语道破。

    “嗯。不卖田,恐怕连冬天都熬不过去。”张宣点了点头。

    “一亩水田,五两银子。你卖吗?”张财问道。

    “怎么才五两银子?去年还十两的。”张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田能安身立命,而且是能传家的本钱。

    十两银子卖了,张宣都是心痛如刀。更何况是五两银子?

    张宣的气息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瞪了一眼张敏学家的管家,然后低声问道:“都是同宗,他怎么敢这么压价?”

    张财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不是他刻意压价。而是现在田价就值五两银子。”

    “买卖,买卖。有卖才有买。今年干旱严重,卖田的人太多了。”

    “再说。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要是流民暴起,山贼横行。田就没用了。银子与粮食才有用。”

    说到这里,张财长叹了一声,抱着脑袋坐下,满脸痛苦,不再说话。

    这就是资本雄厚啊。

    地主家可以抗过山一样高的海啸。

    小农民一个小浪打过来,就完蛋了。

    卖?还是不卖?

    张宣也呆住了,跟着张财一起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额头上的皱纹暴增。

    看着仿佛三十岁了。

    张敏学家。

    张敏学派遣管家出来赔笑脸,给村民们道歉。

    不是我压价啊。

    这是行价。

    我没有对不起乡亲,对不起族人。

    但在家中,张敏学很得意。

    书房内。秀才相公张敏学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长子张承宗站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

    张敏学说道:“儿子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虽然干旱也使我们损失很多。”

    “但我们扛得住,外边那些人扛不住。”

    “我们五两银子吃了他们的田,明年只要丰收太平。田价就能回到十两银子。”

    “卖,我们赚一倍。”

    “不卖。就留着自己种,年年有出产。”

    “无论干旱不干旱,我们都不吃亏。”

    “是。”张承宗看着父亲,脸上露出笑容,弯腰行礼道。

    就在这时。

    一个家奴从外闯了进来,神色惊恐,气喘吁吁道:“老爷,少爷。赵明允来了。”

    张敏学的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两家可是世仇。

    他来干什么?莫非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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