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慈赶到郊外府邸的时候,没有见到镜衍的身影。
“……姑娘?”
暗处窜出人影,正是一脸疑惑的暗一。
“你怎么来的……”
予慈一边探出神识一边开口:“你家大人呢。”
暗一愣了愣:“…大人…不许人跟着,好像往甘佛寺的方向去了。”
想起刚刚白影急匆匆的样子,暗一皱眉:“是出什么事了?”
神识探到了位置,予慈却停了下来,她淡淡勾着笑:“没什么。”
“就是你家大人,嗯,要谈恋爱了。”
说罢转身就闪遁,徒留暗一在风中凌乱。
不是,
什么?
啊???
甘佛寺,姻缘树处,一道白影静立。
镜衍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两条红绸,整个人僵直着,呼吸都慢了下去。
“咳,咳咳……”
身后传来沙哑的咳嗽声,镜衍的身子紧绷着,缓缓转头。
是那位老婆婆。
“这么晚了……”老人揽紧了身上的衣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靠近白影。
借着微弱的蜡烛光,她看清了那手中紧攥着的两条红绸,了然的点点头,嘴边的笑意变得越发慈祥起来。
她伸手:“好孩子,给我看看。”
镜衍愣了愣,沉默着将手中的红绸递了过去。
“嗯……”老人仔细端详着,抚摸过下方的两个编号,她抬头,笑眼眯眯,“是你们啊。” 非凡
镜衍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察觉到了眼前的人有些波动的情绪,老人将红绸递了回去,缓缓抬头看向姻缘树。
“这棵姻缘树,已经有五百年了。”
“我守着它,日日夜夜,风风雨雨,也有了……几十的年头,瞧瞧,总归是长的极好。”
“它本身就寄托了很多人的希望与爱意,有这些东西浇灌着,便长成如今这般……”
老婆婆仰头看着那红绸飘扬的大树,微风吹拂起她的银丝,沧桑而慈祥。
“我见过很多前来求姻缘的孩子,她(他)们或求遇良人,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或求娶贤妻,相夫教子、恩爱和谐……你呢。”
她缓缓道:“你求什么。”
镜衍沉默着,指尖轻颤,手中的红绸仿若有千斤重,压的他没有力气。
“我……”
低哑的声有些哽咽,喉结滚动着,镜衍薄唇轻言。
“我求……来世。”
求来世能再与她相遇,哪怕他为青石桥,哪怕她为过路人。
能再远远看一眼便好。
其它的,他从不奢望了。
他怎么能,奢望什么呢……
镜衍抿唇,眸色光暗零碎,犹如破冰的海洋一般有了涟漪的水色。
“来世……”
苍老的声音呢喃着,叹息恍若未闻。
老人回头,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人:“佛说前世今生……”
“万一,你前世便已求过来世再遇了呢。”
镜衍一僵,怔怔对上那双已经有些泪意含笑的眼。
老人呢喃:“万一你所求的来世,就是今生呢。”
“……”
镜衍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的呼吸是他心乱的证明。
夜晚的风总是微凉,吹来时,晕染了昏暗中浅眸的水色,眼尾猩红。
“喜结束红线,白发思故人……”
老人呢喃着,咳嗽一声,晃晃悠悠往屋内走去。
“不要后悔,不要……像我一样。”
最后几字极为小声,淹没在了沙沙的风中。
予慈已经在暗处看了许久。
等到老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树下的白影依旧静立,向来的挺拔如今看起来,已有些萧索。
感觉要碎了。
予慈眨眨眼,转身离开。
万事万物,强求不得。
要怎么样,还是得看他自己。
意料之中的,予慈刚落脚京城府邸没多久,男人后脚就站在了她的床榻前。
昏暗的屋内,两人的呼吸都清浅。
看着纱帐内倚坐起来的倩影,明白过来是在等他说话的镜衍指尖轻颤,半晌,哑哑开口:
“慈慈……”
这一声呼唤终于是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予慈微微眯眼,轻轻应了一声。
她撩开纱帘,直直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目标黑化值5:60】
如同以往一样,镜衍牢牢接住了她,环绕腰后的大手虚浮着,不敢碰到她。
他还是带着温柔的笑,哑声劝着:“我身上脏,别抱。”
予慈当没听到,她捂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处闷闷开口:“大人,我口渴。”
闻言,镜衍一顿,低低应了声好。
本想撤身去倒茶,却发现怀中的少女没有放手的意思。
“慈慈?”
予慈仰头,笑的狡黠:“抱我去。”
“……”
镜衍什么都没有说,果真顺从的弯腰将她拥在怀里抱起,予慈也顺着力道将腿挂在男人的腰侧处,头埋进男人的脖颈。
屋内依旧昏暗,镜衍却行动自如的绕开了所有障碍物来到桌前沏茶。
一时间,屋内只余杯盏的清脆和流水声。
之后的镜衍也没有放下她,而是直接坐在了凳子上喂她。
“咳咳……”
人影明显一僵,看着他慌忙放下杯子想要查看她的情况时,予慈歪了歪头,眉眼含笑。
她素手攀附上了男人的胸膛,逐渐摸了进去,红唇妖冶微张:“大人……”
镜衍闷哼一声,身子紧绷,抓住了少女不规矩的手:“你……”
“嗯?”予慈指尖缓缓抽出某人放在胸口处的两条红绸,笑的眉眼弯弯,“啊,你找到了呢。”
顶着那道炙热克制的视线,予慈微笑:
“对,是我。”
“祈福大典的锦卫是我,人群中女扮男装与你对视的也是我,挂你红绸的是我,拿走你红绸的是我,现在坐在你怀里的……”
声音渐小,顶着男人凝视专注的视线,予慈往前靠,勾住他的脖子轻轻一带,平视低语:
“也是我,都是我。”
予慈歪头,笑的无辜:“怎么办呢,大人,你要逮捕我吗?”
她一直知道祈福大典后,这人在查那时台上的锦卫,也在查人群中女扮男装的她。
不过嘛,自然是毫无音讯。
“怎么办呢……”
予慈轻声,“大人要审问我么。”
少女仰头,眸间水光潋滟,星星点点的,满是他。
镜衍神色变了又变,良久,指尖抚上少女单薄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