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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嘉靖中兴大业让官僚们急了!

    扬州驿。

    陆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这馆驿对面的客栈里,打量着四周。

    接着,他就从一旁的桌子上空盘里抓了一把瓜子。

    而随后。

    他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半弯着身子、拿着斗笠的客栈老板邱冕说着话。

    “你的麻烦,我已经替你解决了。”

    “知府衙门的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但在你廊檐下卖红糖糕的那个叫王荣的小商贩,你不能再驱赶,要好生照顾着他,有什么关于他的情况,也要给我上报。”

    “除此之外,再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给我上报。”

    “还有就是,如果有流落的孤儿孤女,就替我收留下来。”

    陆炳说着就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条,摆在了桌上:“另外,要找我的话,就去扬州城找这个人。”

    邱冕忙拾起纸条笑着答应道:“小的都记住了,请恩人放心!”

    因陆炳替他解决了知府衙门里想吞他店的恶吏,邱冕也就称呼陆炳为恩人。

    陆炳则在此时放下了压在左腿上的右腿,然后站起身来,把没磕完的瓜子丢在了桌上盘子里,说道:“我走了。”

    “恭送恩人!”

    陆炳则摆了摆手,扯了扯牛皮腰带,然后从邱冕手里接过斗笠,戴在了头上。

    随后。

    陆炳就出了客栈,往扬州馆驿走来。

    外面,烈日正炙烤大地,让人如走进火炉里。

    陆炳刚走到馆驿门前来,额头就见汗。

    驿丁本要阻拦,但因见陆炳撩袍露出了“北镇抚司”的腰牌,就自觉地让到了一边凉亭里,屏气凝神起来。

    而陆炳在进入驿站后,就在问清霍韬一行人的住处后,来了霍韬这里。

    张镗在陆炳出来后,先走了出来,笑道:“你是越发历练的可以了!”

    陆炳微微一笑,问着张镗:“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你说呢。”

    张镗会心一笑。

    陆炳则从衣袖里摸出一张药方来,递给张镗:“找两浙名医讨了张防晕船的药方,我试过还不错,给你了,海上可不比河上稳。”

    “算你有心。”

    张镗接过药方,笑着说了一句。

    而陆炳这时已与霍韬说起话来。

    “令尊令堂托我带话给你们,他(她)们现在过的很好,让佥宪不必担心。”

    陆炳还提起霍韬的家人来。

    霍韬颔首,问道:“承蒙上差护佑家小,上差来此,想必不只是为此吧?”

    霍韬已经知道陆炳是天子所派钦差,也就如此称呼起陆炳来。

    “自然!”

    陆炳回了一句,就对霍韬问道:“佥宪这路上想必已遇到了不想朝廷出巡东洋者的警告?”

    霍韬颔首。

    接着。

    霍韬就问着陆炳:“所以,上差想让鄙人怎么做?”

    “先配合他们!”

    “以便引蛇出洞。”

    陆炳回答道。

    霍韬点了点头。

    陆炳则拱手道:“我不宜久留于此,告辞!”

    霍韬和张镗便拱手送别了陆炳。

    而霍韬接下来则在到了南都后就装起了病,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去抓药。

    不少在南都与霍韬有亲友之谊的官僚缙绅,闻此也纷纷来看望他。

    南京户部郎中郑申锋也就来了南都护城驿,看望霍韬。

    而郑申锋在来见到霍韬后,就一边摇着倭扇一边笑着直言道:“佥宪生这病,正合他们的意。”

    “不知部郎说的他们是谁?”

    霍韬问道。

    郑申锋呵呵一笑:“佥宪何必明知故问,难道佥宪没有收到他们的信吗?”

    “这么说,部郎知道是何人在拿我家人威胁我?”

    霍韬忙问道。

    郑申锋摇头:“我自然不知道,我只是替他们传话,他们也只给了我信件,让我这么做而已。”

    “那你为何要听他们的话?”

    霍韬问道。

    郑申锋苦笑道:“不听不行,他们在信里能够准确记述我任考功司主事时,收了哪些官员的馈赠!又给哪些大员送过礼!这说明,幕后之人绝对是可怕的一个朋党,一个我这种五品部郎惹不起的朋党!不然掌握不了我的那些罪证!”

    霍韬听后神色凛然。

    “的确可怕!”

    郑申锋则因而看向霍韬:“所以,你也惹不起他们!”

    “天下哪个官不贪不拿?”

    “上至首辅,下至无品杂官,从清流到循吏,皆免不了俗。”

    “所以,这个朋党,如果能捏住我的罪证,那自然也能捏住许多官员的把柄,没准包括大学士、尚书。”

    “而现在这个朋党,不想巡视东洋之事成,佥宪肯配合他们自然极好,若不肯配合他们,非要激浊扬清,恐真的凶多吉少!”

    “他们因而也就让我带话给你,希望佥宪除了装病,也配合他们,不要违背公论,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兴兵倭国!”

    郑申锋说后,霍韬笑了笑:“那他们具体要我怎么做?”

    “让巡视东洋的船上混进他们的人,充任伙夫之类的职事。”

    郑申锋回道。

    霍韬当即拒绝:“不行!”

    “我装病推迟去东洋,最多只是让天子绝对我畏难怕事,但如果我照着他们的意思做,这是要一起坏巡视东洋的大事!”

    “伙夫混杂他们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会毒杀军士还是点火烧船?”

    霍韬接着说起自己拒绝的原因来。

    郑申锋冷笑:“这是你能拒绝的事吗?”

    “佥宪若不肯配合他们。”

    “他们自然有多种办法报复佥宪。”

    郑申锋回道。

    啪!

    霍韬拍榻而起,怒目圆睁道:“我都舍弃前程装病了,他们还要怎么样!他们不好惹,难道天子就好惹?!”

    “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不过是一朝之威。”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佥宪若对不起天子,是可能会没命,但天子百年之后或者数代之后,这天下依旧是他们的。”

    郑申锋沉声言道。

    霍韬沉默了。

    郑申锋则因此继续讥笑着说:“天子固然睿智天成,知道欲达成严加禁海之目的,当先断沿海大户之根本,让其不能借外力获得对抗朝廷的名义,但天子不会想到的是,不想天子严加禁海的可不只是沿海大户!”

    “同样,不想让天子巡视东洋、对外进取的也不只是沿海大户!”

    “天下官僚,但凡只求安心牧民而求财者,皆不愿看见天子垄断海利,威震四海之外,进而可以操纵士人若使家奴,乃至让百官惶惶不可终日,取一钱为己用都得战战兢兢。”

    “所以,天子如今要巡视东洋,固然是中兴大业的上上之策,但他这样做,已不只是跟沿海大户作对,而是跟天下大多数官僚作对!”

    “他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放弃他的中兴大业!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天下官僚中,大多不是真的要他中兴图治,只是让他以中兴之名让天下官绅得中兴之利,还是假不明白!”

    “说实话,当初先帝驾崩,杨新都秉政时,所行之策才是真正合天下人心的中兴良策!”

    “诸如,裁锦衣、省漕粮、蠲税赋这些只节公帑之策,皆让人拥戴!”

    “他偏偏不听从!才有今日,让佥宪这样的新进之辈,糊里糊涂的就被他坑害了,而落得进退维谷的地步。”

    郑申锋说后就猛灌了一口茶水,然后不停扇起扇子来。

    “好,我答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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