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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给朕抓,把他们九族都控制起来!

    张纶怔在了原地。

    夏言则在这时吩咐说:“韩平,让你的兵把这里的泥土都扒掉看看!”

    “是!”

    随着扒拉下来的泥土越来越多,夏言就看见越来越多的金矿。

    “你就拿这个糊弄本官,糊弄朝廷?!”

    夏言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张纶这时立即跪了下来:“中丞容禀!下官也没打算这么糊弄您,这都是底下那些人这样建议的,谁能想到您心细如发!”

    “这么富裕的金矿。”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富裕的金矿。”

    “这得朝廷带来多大的兴国之利,张知州啊张知州,你应该明白的。”

    夏言则看着眼前的金矿一脸感叹起来。

    “中丞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纶这时主动开口道。

    夏言想了想道:“可以!”

    随后,夏言在洗手后,就与张纶来到了一处高坡,且道:“说吧。”

    “中丞说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富裕的金矿。”

    “在下也没见过。”

    “闽浙一带的大户都没见过。”

    “连巡按也没见过。”

    “但正因为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金矿,所以这金矿就不能落到朝廷手里,尤其不能落到陛下手里啊!”

    张纶说了起来。

    夏言迎着风,眺望着云翳,问道:“怎么讲?”

    “本朝与前元、赵宋相比,士大夫地位大降,是为何?就是因为太祖当年迁走江南富户,使天下富可敌国者还是太少,财利太分散!”

    “这些金子真要是都到朝廷手里,到天子手里,天子即便不会拿来挥霍,大兴土木,重赏皇亲国戚,恐怕也会行汉武帝之事,大肆用武!”

    “这样一来,就会是武夫佞幸崛起啊!则我士大夫地位何存?”

    “所以!”

    张纶说到这里,夏言就打断了他:“所以,你们就打算私吞了这金矿,说金矿已经挖尽,好将来富可敌国,乃至能操纵天下?”

    “我不过是一个被贬到这里的知州,富可敌国的不会是我,而是闽地的大乡宦,以及公和韩同知了。”

    张纶回道。

    夏言道:“你这是在侮辱我!”

    “在下岂敢!”

    “在下只是请公想想,您如实奏报朝廷,虽然不得罪朝廷,但您却违拗了这里的人心啊!”

    “您若不如实奏报朝廷,则您的家族在江西那就能持续富贵下去!”

    张纶又说道。

    夏言想了想,问道:“如果我不违拗他们,他们愿意分我多少?”

    “这座金矿,您的分润是一次性折银一百万两,分批运回您的老家。”

    “当然不只这个金矿,还有这些人。”

    张纶指了一下眼前的一大片茅舍:“还有这些被流放的罪犯女眷,他们很多都是被流放的士族女眷,有貌有才,虽然不少,只要公上奏确实矿尽,再挖已是劳民伤财,而等朝廷下旨停止采矿,就可以逼她们的丈夫把她们卖给西夷为奴,西夷很愿意高价买这些懂我汉地文化的士族女眷为奴,到时候定会收不少钱。”

    “即便不挖矿,还是要改屯田的,怎么会逼他们丈夫卖了这些士族女眷?”

    夏言问道。

    张纶道:“中丞不知,这屯田不是真屯田,不过是因为皇帝有仁心,而不好直接说不管这些矿工与其家眷死活,所以才说改成屯田,进而再赚朝廷一笔屯田经费而已,谁会真的要来这里组织屯田,在这里屯田影响内地收高地租不说,又白给朝廷增加税源,还不如租给佛朗机人或者卖给佛朗机人。”

    “所以,这些矿工是不可能有机会屯田,只要停矿,他们就会断粮,就只能卖妻卖女!乃至卖他们自己。”

    张纶说后,夏言点了点头,只叹息说:“这些本是因对孝庙仁政有感情而流亡至此的南直士族九族,我们却还要加害他们!”

    “这也算是让他们继续为孝庙、为天下士林而行大义之举!”

    “何况,陛下本就恨他们入骨,也不会真在乎他们!我们只要做做样子就行。”

    “公要不必太担心。”

    张纶言道。

    夏言道:“给我一份字据,以免我上奏后,你们又后悔不运那一百万两去我家乡!”

    “字据已经备好。”

    “他们早就知道靠涂泥不一定骗的了中丞!”

    张纶从袖中拿出字据来,给了夏言。

    夏言则呵呵一笑:“怕是想着能糊弄得了就糊弄了吧,这样就能省不少。”

    半个多月后。

    夏言回到了浙江镇海。

    在这里,他写好了给朱厚熜的密奏。

    他决定还是如实上奏。

    因为他知道皇帝想知道的什么答案,如果这个答案不是皇帝想要的答案,那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在京畿道的日子,他就已经领会过了皇帝的手段,知道皇帝对天下食利者的警惕性非常重。

    夏言把密奏写好,且放进密奏匣子里锁好后,就交给了自己的家奴区忠,吩咐道:“你亲自送进京去,交到通政司。”

    区忠称是,且在离开夏言这里后,就拿着密奏,先去了杭州,进了杭州的一处寺庙,见了在寺庙里暂居的盛权。

    盛权问着区忠:“密奏带来了吗?”

    区忠点首。

    “再比对一下!这密奏匣子和我们仿造密奏匣子是不是绝对一样!”

    盛权把自己带来的一份同样刻有夏言亲笔签名的密奏匣子,跟区忠带来的密奏匣子再次放在了一起。

    区忠认真看了看:“是一样的。”

    盛权认真看了一会儿后,也点首,随后,就用锤子砸开了夏言的密奏匣子。

    原来,盛权等闽地大户早就知道了夏言要去查矿,而提前买通了他的家奴,而让其家奴趁着夏言不在,拿出了他的密奏匣子,让巧匠进行了描图仿制和做旧,以求以假乱真。

    所以,盛权才敢对夏言的密奏匣子进行替换。

    在砸开夏言的密奏匣子后,盛权就拿到了夏言的密奏,且拆开看了起来。

    “臣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军务兼管盐政夏言谨奏,奉旨去东莱查矿,查得金矿的确已经挖尽,唯四周水足土润,可为屯田之处……”

    盛权一边看着还一边念了起来,且渐渐地露出了笑容来:“老爷知道后肯定会高兴!”

    ……

    ……

    夏言自己则在返回杭州时,先去了余姚,且在当晚于余姚城内单独见到了朱五,而将密奏匣子交给了朱五。

    朱五拿过密奏匣子,在上面附上自己签名,且给了夏言回票后,就消失在了黑幕里。

    原来,朱厚熜给拥有密奏权的大臣特地给了两份密奏匣子,为的就是要让他们在密报重大事件增强保密性,迷惑刺探机密者。

    来自后世,有过信息泄露和保密经验的他,是知道信息保密的重要性的。

    而且,他也清楚,历史上的明王朝就因为信息保密性不强,出现了很多重大失误。

    比如经略杨镐征辽,人还没出山海关,其征辽方略就被努尔哈赤提前知晓。

    还有陈新甲奉旨与满清与秘密议和,议和信件却被家奴给轻而易举的窃取,而泄露了出去。

    乃至在万历时期,也有首辅申时行给万历的密揭,被六科给事中提前知道,而提前泄露出去,致使申时行提前离开首辅之位的事件出现。

    所以,朱厚熜一直有注意加强保密制度,而明确要求要紧的事奏报,必须尽量减少中间环节,中间传递信息者,必须绝对可靠且专门化,传递者和接受者必须对所有人保密,包括家人和接头的人。

    夏言这位巡抚大员的密奏,就只通过锦衣卫朱五传递,他的家人和家奴其实都不知道真正的传递路径。

    朱厚熜也就在这之后收到了两份来自夏言的密奏。

    一份是没有锦衣卫附属签名封条,一份是有锦衣卫附属签名的封条。

    前者说的是东莱矿产确实已经挖尽,后者说的是没有挖尽,闽地官员和大户在联合欺瞒朝廷,且欲卖被流放汉家女眷给西夷为奴。

    现在就他看如何抉择,他如果想息事宁人,就选择前一份,装着不知道这些烂事,如果想严查下去,就选择后一份。

    而朱厚熜在看了后一份密奏后,就不由得想起了教员的分析,而更加笃信这些地主阶层真是天然地具有勾结外夷、出卖本族民众的特性,也天然具备当买办的动力,明明被流放的汉家女眷跟他们本来是一个阶层,却在其落难后没有帮扶之意,还只有落井下石借机生财之意。

    地主阶层牟利的落后性与反动性,让朱厚熜只想尽快消灭他们,以免他们把整个民族真的要再次拖尽黑暗里。

    为了避免这一切,让开辟的新资源利于国家和百姓,乃至将来可以开辟更多的新资源利于国家和百姓,朱厚熜需要抓典型,从严治理这些虫豸。

    所以,朱厚熜只拿着后一份密奏,召见了内阁大臣们:“证据已经确凿,按夏言所奏,这些黑了心的连国家的大矿都贪,还要把被流放的士族女眷卖给西夷为奴!朕就没见过这么坏!立刻拟旨,着锦衣卫把来渊、张纶,都给抓起来,让地方有司把他们九族也都控制起来,在朝为官的也先鞠拿进诏狱!”

    内阁大臣们对此没有感到意外。

    好歹都是士大夫,他们对自己同阶层的人自是很了解的。

    唯一让他们啧啧称奇的是,夏言居然会选择向皇帝透露实情,再有就是,皇帝居然能掌握到实情。

    尤其是后者!

    他们不由得对皇帝万里之外的实情掌握能力感到惊叹和害怕。

    惊叹的是皇帝在加强消息的保密能力方面那么强。

    害怕的是自己这些人将来哪怕致仕还乡后,恐也会被皇帝知道自己这些人真正在干什么。

    但无论如何,东莱矿产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他们自然也就要遵旨照办。

    随着一道道内阁谕旨发出,锦衣卫与地方有司也就正式出动缇骑和官军。

    张纶这里在见过夏言后,为避免节外生枝,回了一趟闽地,亲口向巡按御史来渊传达了夏言去查矿的情况。

    来渊听后笑着道:“浙江也有来信,夏言的确是这么上的密奏,现在看来,该与佛朗机人那边联系卖人与租地的事了!”

    张纶则在这时问着来渊:“风宪,不知道下官那个升回京任主事的事?”

    “武选司员外郎啊!”

    来渊说着就笑了笑:“上任武选司员外郎桂萼去了湖广,这个位置,还没定下来呢!”

    “风宪,您真是给了鄙人大恩啊!”

    张纶忙跪了下来。

    来渊抬手让张纶起了身,然后就挥手让张纶离开。

    而张纶离开后,就回了驿馆,因心情不错就专门召了个粉头来陪自己睡觉。

    当张纶与粉头脱得光溜溜,肏得正起劲时,就听得门突然被撞开,几个戴圆盔的甲士持刀闯了进来。

    “是张纶吗?!”

    粉头吓得尖叫,忙拿被子遮住隐私。

    张纶也忙捂住自己老二,指着这些人问道: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不叫什么张纶,我不过是个客商,借住驿馆而已,谁让你们突然闯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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