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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比刘瑾加一千刀,九族赔粮!

    法慧听后大为震惊。

    “怎么就下了诏狱?”

    “怎么就有了新粮?”

    接着。

    法慧就连声问了起来。

    作为佛门中人的他,此刻完全做不到超然物外,而整个人的心绪,因此变得非常不宁。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江南士族和湖广士族自己把自己卖了!”

    “所以,刘洙也就没人在乎他下场如何。”

    “天子自然也就能以正当理由处置他,而不必在乎江南士族和湖广士族这些南方士族的意见。”

    李兆和回道。

    法慧顿时一掸袍袖,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哪有自己卖自己的道理。”

    “但事实就是如此!”

    “南方士族争着把粮食和棉布卖给了朝廷,岂不就是自己卖了自己?”

    “比婊子都不如。”

    “婊子卖身都还会诉一下苦,说是不得已,他们是差点没跪下来求着朝廷多买他们自己家的。”

    李兆和回道。

    法慧收住笑容道:“怎么会这样。”

    “朝廷给的利太大了!”

    “比如,往年江南每年走私出海也不过卖一百万匹布,现在朝廷直接买三百万,等于让他们一下子可以赚三年的走私之利,你说这谁顶得住?”

    李兆和说后就问了起来。

    作为北方人的他,都很眼馋这些南方士族得到的财利。

    “这位陛下真是奸猾呀!”

    法慧这时则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李兆和则道:“所以,赶紧逃走吧!”

    “天子这招,是釜底抽薪之计,算是把南方士族暂时拉到了他那边去了,自然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方我们北方士族,尤其是我们这些京师的大户。”

    “只怕,他审完刘洙和圆音,就会立即派人来搜捕我们,京师到底是天子地盘,锦衣卫在别的地方力量不够,但在京师抄家灭门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们真要行动起来,我们是插翅难飞啊!”

    “可是这么多田和粮食。”

    “还有人口与店铺房屋、以及金银财宝。”

    “全部放弃吗?”

    “这让我怎么对得起历代师尊?”

    “即便要走,也得先转移了这些产业再走吧?”

    法慧道。

    李兆和不由得跺脚道:“你一个出世之人,怎么物欲这么重!”

    “这些东西舍弃了还能赚回来!”

    “但你现在如果不果断放下,只会被这些财货牵累!”

    “就比如,你真要转移这些产业,现在开始大肆贱卖寺田的话,只会让厂卫和官府的人提前因此盯上你,猜到你这是要永远离开京师,只怕你还没出这京师城,周围就埋伏下眼线了!”

    “我尽量小心些,只转移给熟人。”

    法慧说道。

    “行吧!”

    李兆和也不好再劝,只得先离开了这里。

    时下已是嘉靖元年二月中旬。

    第一批采购自湖广的新粮的确通过陆运到了南新仓。

    粮食局因此就多设了几家粮店,让满京师几乎每个坊都有一个管营粮店。

    这让大多数京师百姓依旧还是能吃到便宜粮,也让朝廷发出去的新钱,得以继续大量地回流到朝廷手里。

    粮价也因此渐渐趋于平稳,或小幅度上涨。

    吕淮现在也因此放心了许多。

    他现在每天干完活后,就会拿着刚结的工钱与户票,去官营粮店排队买粮。

    而且,因为新到了许多来自湖广的粮食,再加上,每户只能一天每一斗以下的缘故,所以,他基本上每天都能在天黑以前排队买到平价粮。

    吕淮自然也不担心会白白排队一场。

    粮价逐渐趋于平稳,对于朱厚熜而言,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这意味着他重塑钱法的新政在顺利进行。

    但这不是说,朱厚熜就会放任大户们炒粮,他需要让这些人知道疼。

    所以,朱厚熜如他之前所提的那样,他选择了在文华殿亲自提审圆音和刘洙。

    三法司虽然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做不公的事,但三法司的堂官会选择拖延或故作中立的方式,来让这么一场大案一直悬而未决。

    没办法。

    谁让现在官僚中大部分还都是守旧的护礼派呢。

    他们对改制的意愿的确不强,甚至是反对,尽管现实条件让他们不敢直接反对,但消极怠工或者装能力不够,让天子没办法看出来他们是真能力不够还是假积极的行为还是敢有的。

    而朱厚熜现在初登大位,培养的自己人还不够多,也暂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这也就意味着朱厚熜需要自己多费些精力。

    只有等他自己的基本盘足够壮大后,他才能轻松一些。

    和尚圆音在得知是皇帝亲自提审后,当即就吓得面色苍白。

    他知道,这意味着皇帝对他污蔑锦衣卫的行为非常不满,是要护犊子,所以才要亲自审问他。

    所以,圆音在被押到朱厚熜面前后,整个人直接颤栗起来:“小僧叩见皇上。”

    “你说你是锦衣卫王京指使的,可有实证?”

    朱厚熜问道。

    圆音额头开始冒汗,一时总觉有千万支利箭从朱厚熜声音传来的方向对着他一样,让他全身发麻,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圆音自己也对自己此时的心理感受觉得奇怪,暗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威赫赫?

    “说话!”

    朱厚熜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

    “或许有。”

    “也或许没有。”

    圆音牙齿打起架来。

    朱厚熜继续问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僧不知。”

    圆音快哭了,一时只想让朱厚熜快别问了。

    朱厚熜道:“不知道,还诬赖朕锦衣卫,谁给你的胆子?”

    圆音没有回答,他在尽最大努力,给自己壮胆,拼命告诉自己不要供出自己幕后的人。

    朱厚熜则道:“你火烧朕的粮食,又诬赖朕的锦衣卫,已是谋反之罪,不说就当主犯之罪,凌迟处死!”

    “烧粮跟我没有关系啊,皇上!”

    圆音急声回道。

    朱厚熜道:“可有实证证明跟你没关系?”

    圆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厚熜道:“既然无法证明,那就该定以谋反!”

    “将他定以刘谨之刑,但要加到五千刀,从朕召进京的那些名医里去招募解剖圣手去做这事,让其练练手艺,再分食于饥民。”

    朱厚熜这时说道。

    圆音当场吓得忙磕头道:“皇上饶命,我不是主犯啊!”

    “我污蔑锦衣卫,是法慧和尚让我污蔑的,他说我们这些和尚要是被抓住,就供出说是锦衣卫让我们这样干的,这样就能把水搅浑。”

    朱厚熜接着又问了法慧相关情况,然后就让人去拿法慧。

    同时。

    朱厚熜又问向了刘洙:“他没有实证,你为何就断定朕的锦衣卫不可信,你是不信任锦衣卫,还是其实不信任朕?”

    “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刘洙回道。

    朱厚熜道:“不,你不相信!你只相信你自己!所以,你才敢拿一件没有实证的事就封驳朕的圣旨,要逼朕承认锦衣卫不可信任。”

    “锦衣卫值不值得信任,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自己说了算。”

    朱厚熜又补充道。

    “陛下说的是,臣糊涂,臣也很悔恨,臣甘愿领罪。”

    刘洙也跟着特别配合。

    无论是圆音还是刘洙,在朱厚熜亲审的时候,都特别配合。

    原因其实不是朱厚熜审的多么好,而是朱厚熜是皇帝,对一个阶层可能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但在这个时代,对个人却是可以随意掀桌子的。

    如同崇祯对袁崇焕背后的利益集团无可奈何,但对袁崇焕本人,却能直接下旨凌迟一样。

    朱厚熜如果愿意,他对眼前的两个人的确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毕竟法律的解释权在他这里。

    他想怎么审就怎么审,他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圆音和刘洙都明白,所以就很配合。

    朱厚熜这时又问着刘洙:“你是不是也参与了火烧粮食一案?”

    刘洙听朱厚熜这么一问,不由得也沉默了下来。

    “回话!”

    朱厚熜则语调严厉起来。

    刘洙不禁一哆嗦。

    他现在既想否认,避免承受更大的罪,又害怕否认后,被天子知道自己在撒谎,进而对自己处置更严重。

    但他又想到,他其实无论做没做已经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回答出天子想要的那个答案,才能寄希望天子能网开一面。

    所以,刘洙也就还是回答说:“应该算是有参与,因为那个法慧和尚和先帝朝李文正公之侄李兆和关系匪浅,他们一起密谋烧粮已久,让臣在六科廊帮忙盯着一切动静,臣答应了,但臣真不知道他们会在元夕节那晚烧粮。”

    朱厚熜要的的确是刘洙回答的这个答案。

    “这么说,你是替他们在封驳朕,而不是为天下百姓封驳朕?”

    朱厚熜也笑问起来。

    “臣有罪!”

    “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百姓!”

    刘洙忙磕头如捣蒜道。

    朱厚熜不由得笑道:“朕恕你无罪,列祖列宗也恕你无罪,天下百姓更会恕你无罪,因为你行驶的是合乎制度的封驳权嘛!”

    刘洙听后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暗想:“陛下果然想要自己回答的是这个答案。”

    “但是,朕只能恕你不信任锦衣卫,擅用封驳权的罪。”

    “你参与烧粮,为反贼当耳目的事不能办。”

    “烧粮就得赔粮,要十倍赔偿,你自己的粮不够,你九族的得来赔。”

    “另外,你在三法司会审时,诱导锦衣卫为被审者控制,偏袒被审者,已属不能刚正之举。”

    “为反贼当耳目,已是不忠,暗害锦衣卫,已是不敬,但姑且算从犯,故不除以死罪,但官职是要革的,如宋时一样,追毁你出身以来文字,再同庶民一样,流放辽东,去那里垦荒去,也尝尝稼穑之艰难,或许能明白烧粮是多大的罪过!”

    朱厚熜说后就道:“就这样拟旨!”

    “是!”

    刘洙也含泪叩谢了恩。

    他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活了一命。

    但让他难受的是……

    他九族都要赔粮!

    而且要赔十倍的粮!

    这简直是对他家族敲骨吸髓!

    他的族人会因此恨死他的,只怕过年,都不会让他一起过,祭祖也不会让他一起祭祖。

    朱厚熜则在接下来回了清宁宫。

    而在朱厚熜回清宁宫的同时,锦衣卫这里也开始派人去抓捕法慧和李兆和。

    法慧现在正处理着自己的寺产,疯狂折价卖给京师里的大户。

    但法慧这样做的确提前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让锦衣卫提前派人盯住了他,而且锦衣卫还专门将这事告知给了朱厚熜。

    朱厚熜便让锦衣卫和内廷诸太监派人去买法慧的产业,以充作宫产,为此还让锦衣卫晚点动手。

    法慧急于处理自己的寺产,也就没管那么多,甚至把本质上不是属于自己寺产,只是自己寺庙代管的权贵官僚的资产,也贱卖给了宫里的人。

    而法慧把收到的银子变成地下钱庄的兑银会票后,就带着奴仆和姬妾坐车出城,并高高兴兴地暗想道:

    “这世上果然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锦衣卫也没这么厉害,他朱厚熜这次只怕既抓不到我,还拿不到我的钱。”

    可法慧正这么得意地想着,就听自己家奴跑来说:

    “老爷,前面有锦衣卫拦住了我们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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