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去的神医又是一脸惶恐的出来,站在凌风的面前依旧是表示无能为力。
当失望了许多次后,连凌风都麻木了。
他有些烦倦的摆摆手,让手下人带着出去。
宋璋直到半夜也没回,沈微慈也才呕完血,心口已经是无止休的隐隐做痛了。
从前她疼过一回便不会疼了,从今天夜里开始,她呕完血后心口的疼虽不剧烈,但却没停过。
她隐隐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许真的是不行了。
月灯重新拿着亵衣来给沈微慈换,沈微慈麻木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看着被角一处失神,喃喃道:“你去问问凌霄,世子在哪儿。”
说着沈微慈一眨眼,眼前模糊:“我想见见他。”
沈微慈是怕宋璋再不回来,自己连宋璋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她又低头,将手指抚在小腹上,柔弱的身子如雨中梨花,白白净净,温柔如水。
“我可能守不住他了。”
“月灯,我有些怕。”
“那股疼止不了了。”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我能感觉到。”
“那些神医来给我诊脉,来看我的病,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其实我猜到了,我活不久了。”
月灯正在解沈微慈衣襟上的手指一顿,再也动作不了,扑在沈微慈的怀里哽咽:“夫人不会死。”
“世子会救夫人的。”
“凌霄说世子去给夫人找玉林先生了。”
“夫人一定会有救的。”
说着月灯抬起发肿的眼睛看向沈微慈,声音哽咽的不行:“我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会活了。”
“没了夫人在,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沈微慈黛眉一蹙,看向月灯,拿起床边的帕子给她擦泪:“怎么说这样的话。”
“凌霄还等着你的。”
“我妆台上那一匣子的东西可给你准备着的,都是你的嫁妆。”
“即便我真病的没法子,你自己也得好好过日子。”
说着沈微慈疲惫的闭上眼睛,眼角处隐隐泪光闪烁:“其实今天我想过许多,我想的最多的是我从前在裕阳的日子。”
“我越来越想母亲了。”
“母亲生病时我没有法子救她,我如今也生了病,也没法子救自己。”
“可能真的是命。”
月灯抹泪:“夫人这么好的命,那些恶人都得到了惩治,世子对夫人也顶顶的好。”
“老太太还将雪莲拿出来给夫人用,沈老太太还为夫人祈福,夫人怎么也不会有事的。”
沈微慈落眉,低头看着袖口上点点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血色刺眼,她捂着胸口,那一股股的阵痛叫她手指捏紧,直将衣襟捏的发皱。
她摆手让月灯换衣的动作停下,喘息一声:“给我倒杯银花茶吧。”
月灯眼眶瞬间又是通红,连忙出了屏风。
屏风外头的丫头都整夜不睡轮流候在外头,见着月灯出来,都让开了路。
月灯捧着冒着白烟的银花茶进去,沈微慈接过去,低头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灌入胸腔,抚平了她的一些痛。
月灯又低声对沈微慈道:“听说今日世子将四姑娘放了回去,侯府的今日来信谢了夫人。”
“还说四姑娘的婚事就在后日的,说正好给夫人冲喜,让夫人的病好起来。”
沈微慈淡淡笑了下,热茶将她苍白的脸色染上一丝红,领口的血迹让白净的人身上竟透出一股浓艳,映着那眼角眉梢如画卷,如枝上月,更如白雪里的红梅。
她又低头饮了一口:“冲喜?”
“我大病,她大婚,冲喜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面子上过得去的说词罢了。”
月灯一顿,随即默然。
她又小声道:“今天下午沈二老爷来看夫人了,不过夫人当时正在睡,沈二老爷就走了。”
沈微慈的眼神依旧很淡,连回应一声都懒得开口。
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是清楚的。
一杯茶见底,沈微慈依旧捧着茶盏,垂眸出神。
她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又觉得什么都不用做了。
月灯在旁边小声道:“我先为夫人将衣裳换了吧。”
“夫人待会儿睡着也舒服些。”
沈微慈目光掠过胸口上滴落的血迹,身子每动一分,好似都能扯到心口,就更疼一点。
她有些费力的摇头,眉眼里的疲惫清晰可见:“我不想睡。”
“我想等他。”
月灯眼里含着泪:“世子回来了,我会叫夫人的,太医说现在夫人的身子更应该好好歇着。”
沈微慈侧头看向月灯:“月灯,歇着还有用么。”
月灯无话,回答不上来。
正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一声踢门声打破了沉夜的寂静,外头很快响起谭嬷嬷的声音:“夫人,世子回来了。”
谭嬷嬷的声音也不过落下一瞬,宋璋便从屏风后面大步跨了进来,月灯连忙让开了位置,退到了屏风后面。
宋璋的身上很冷,冷到沈微慈被他抱紧在怀里许久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
从前炙热的手掌,现在按在她的后背上全是刺骨的冰凉,就连他散下的发丝,落在她颈上也是冷的。
沈微慈更是没来得及看清宋璋,人就已经被他紧紧的按在了怀里。
她被他抱紧的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处疼的厉害,她却依旧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手指紧紧拽着他袖子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都怕见不到他了。
宋璋深吸一口气,更加紧的抱紧她:“对不起……”
玉林先生跟在宋璋的身后进来,见着宋璋一进去就抱着人,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沈微慈到底怎么了。
封城的岐山上道路险阻,又是大雪,上山根本不容易,他都打算在山上过冬的,结果正在慢悠悠煮茶分辨药草,小茅屋就被宋璋给一脚踢开了。
从前都是一身冷贵气的人,当时身上被草木割的破破烂烂的,脸上都有伤口,后背还有血,当时他大为震撼,这人平日里不冷不热的,难道就这么想他。
结果他都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拉着从开辟的路上下山,又快马奔回来。
现在瞧着又像是没那么要紧的?
要真是不要紧,宋璋这通操作,他得跟他翻脸。
他一路跟宋璋回来,现在看起来就跟乞丐似的破破烂烂,比宋璋身上还破。
他咳了一声,提醒人:“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