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的脸上本还有几分笑意,心想这个未来的女婿,倒也还不差,却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话。
当即就黑了脸,对齐子赋道:“齐子赋,我女儿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要退婚?”
齐子赋本不想得罪陈大人,可他担心自己退不了婚。
便索性道:“你女儿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我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一般!”
“如果叫我娶她,还不如叫我去死!”
“每每想到我这一次立功了,便有机会退婚,我便是身体再难受,也会想拼了命与姜文纠虚以委蛇,只求能够解脱!”
陈大人:“你!”
所有人都以为,齐子赋有了这个机会,一定会求个功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求这个。
齐子赋哪里不想顺势求个功名呢?
可想想自己要是娶了陈纤纤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与枝枝再无可能了不说,他料想那个女人日后也会让他十分痛苦,没一天好日子过!
永安帝:“此事相父如何看?”
齐子赋可是容枝枝的前夫,要是退婚了,不知是否会去纠缠容枝枝,小皇帝也不敢贸然应下。
便是在这个时候,乘风从后头绕进去,在沈砚书耳边悄悄禀报了消息:
“相爷,流云传信,陈纤纤因为齐子赋立功,自诩贤妇,在县主门前得意上了……”
沈砚书听完,凤眸微沉:“既然齐子赋想退,那便退了吧。”
齐子赋一愣,也没想到沈砚书竟然会同意,他还以为对方会好好为难他一番。
陈大人一辈子没觉得这样丢脸过,气得脸都紫了。
永安帝对齐子赋道:“你虽说除了退婚别无所求,但你到底对朝廷有功,是有才之人,便去内狱任七品的文职吧!”
若是当真除了取消赐婚,半点都不赏赐,世人见了,便会觉得对国家有功也是无用。
沈砚书对此未置一词,因为他知晓齐子赋是起是落,枝枝如今并不在意。
齐子赋:“谢主隆恩!”
他心里只觉得苦涩不已,因为他冷不防地想起了杨大伴当日宣旨,让自己做六品小官的时候,对自己说过……
不必沮丧,这或许是自己仕途的巅峰。
没想到如今……七品,还真是没越过从前!
大理寺卿这会儿也站出来禀报:“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相爷是冤枉的。”
“相爷之所以有那样的多的钱财,是因为相爷手下有一个能人,名为钱万千。”
“此人拿着相爷的钱财,为相爷经商,赚下了许多银钱,臣每一笔都核查过了,所以的进项都合法,也上缴了税银。”
谢国舅一听这话,脚一软就倒了下去。
永安帝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国舅诬告首辅,褫夺身上的一切职务,日后不用来上朝了!”
谢国舅没想到他罚这么重,当即哭嚎道:“陛下,还请陛下宽宥啊,陛下……”
永安帝一挥手,便有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
陈纤纤没有高兴多久,齐子赋在朝堂上说的话,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退婚了。
她本还得意地在容枝枝的门前不肯走。
可众人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笑话没两样!
“我以为齐子赋是为了她才立功,没想到……的确是为了她立功啊,是为了不娶她。”
“还贤妇呢,门都进不了,笑话还差不多!”
“竟还有这样反向激励郎君上进的,真叫我开了眼界了!”
“听说齐子赋说她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未婚夫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
这些人说话还挺大声,根本没避讳她。
陈纤纤听懵了:“你们都在说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正是纳闷不安的当口,她家中的仆人过来与她道:“姑娘不好了,齐子赋退婚了,主君叫您快回去……”
陈纤纤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她脑中嗡嗡作响,方才的得意半分不存,脸一白就倒了下去。
仆人大惊:“姑娘!”
陈纤纤被陈家的人扶回去,林惜月愤恨地在原地绞手帕,母亲的计划又失败了,利用陈纤纤取代容枝枝第一贤妇的名声,没能成。
而令她更惊诧的是……
竟然有百姓指着她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刚刚与那陈家姑娘一唱一和的,该不会两人是一路货色吧?”
“极有可能!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蛇鼠一窝,正是此理……”
林惜月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说什么?你们信不信本姑娘拔了你们的舌头?”
却没想到一句话引起了众怒:“呦!天子脚下,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猖狂呢?”
“我们这几十个人,你要都拔了?”
“看来是权贵之女,不知是哪个权贵,我们还是赶紧问明白,如此也好去敲登闻鼓喊冤啊!”
林惜月还想说什么,被她的侍婢拦住了,侍婢小声道:“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事情闹大了对府上名声不好……”
林惜月咬牙,恨恨地走了。
但还是有百姓把她认出来了:“那个好似是林太师的嫡女,林十一娘……我先前在金楼买东西,瞧见过一回,旁人就是这么叫她的!”
这下可好。
陈纤纤和林惜月两个人的名声,当即便在京城变得臭不可闻,二人便是连大门都不敢轻易出去了。
……
容枝枝得知了这一切,心中明白,齐子赋在朝堂上的话,能这么快便传开,甚至连他具体说了什么,都能叫百姓们知晓……
想来这都是沈砚书的手笔。
朝夕眉飞色舞:“您是不知道,那陈纤纤方才在门口,就好似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可笑极了!”
“那林惜月也本是猖狂无比,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容枝枝只觉她们是自作自受,懒得多言。
她一直就没理解过陈纤纤这个人,活像是有病一般,又或许是……被什么人挑拨了,大抵是林惜月吧。
……
那位霍公子的消息,沈砚书遣人在查。
一晃数月过去,容老太君忌日的第三天。
沈砚书带来了消息。
乘风禀报道:“县主,王五口中的霍公子,被确定是江湖中第一门派,天地盟的少盟主。”
“相爷派了流风前往,问霍公子六年前是否救过一个人,他不肯承认。”
“但流风察觉他神情有异,便一直想法子,暗查此事,因为到底是第一门派,想在里头获悉消息,并非易事,才耽误了许多时日。”
“流风查到里头有一个姑娘,行迹神秘,被霍公子保护着,只是脸上戴着面具,也难以辨认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容枝枝霍然起身,激动地道:“一定是南栀,也必须是南栀!我要亲自去瞧瞧!”
沈砚书:“天地盟也在琥城,魏舒一家和当地官员被灭门的案子,这么久也没查出凶手,且近日得知当地有怪病蔓延。”
“本相打算亲自走一趟,处理这两件事。枝枝你有医术,也想去看看是不是顾姑娘,你不如与本相同往?”
容枝枝忙是道:“好!”
沈砚书一脸为难:“可枝枝,我们到底还没有成婚,你与本相一起出京,恐引起许多流言蜚语。”
“不过,我朝孙辈的孝期是一年,恰好枝枝你也满了孝期了,不如我们立刻成婚,也好名正言顺地一并出门?”
容枝枝愣了:“啊?”
她还没往这边想过,但这会儿思索了一下,觉得竟也……可以。
“只是大婚旷日费时,不是会耽误我去找南栀吗?”
沈砚书:“我们可以一切从快,明日便是个好日子,本相将一应事由都备好了。”
“照我大齐民俗,若是因守孝耽误亲事,三书六礼等繁琐程序,可以几日内便过完,昨日本相便已经与太傅走完了。”
“唯独只有聘礼,不知是下到枝枝这里,还是送去太傅府。”
因为知晓她与太傅府闹翻了,便不知她打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
容枝枝:“???”
不是,你这么就这么快呢?
……
第二日天没亮。
容枝枝便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而聘礼自是下到了她这边,她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也不需要她的那些所谓亲人,参加她的婚事。
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华丽婚服。
还有沈砚书早就请好的给她梳头婆婆,容枝枝甚至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这人到底是有多心急?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
听着梳头婆婆的声音,容枝枝才慢慢有了自己要再一次嫁人为妻的实感。
奇怪的是,不同于上一次嫁给齐子赋的心情平静,这一次她竟然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紧张。
外头逐渐热闹了起来。
容枝枝问朝夕:“怎么回事?”
朝夕正要出去问。
玉嬷嬷便笑着进来了:“姑娘,来了不少客人呢!礼部尚书一家来了,乾王府的人来了,户部尚书一家也来了,还有几个国公府的人也来了……”
“老奴还担心,姑娘您在这儿出嫁,会冷清,如此看来,是半分不会了!”
容枝枝想了想,乾王府和户部尚书许是为了自己来的,但那几个国公府的人,想来是沈砚书安排来给自己撑场面的了。
他倒真是面面俱到,想来在她眼里仓促的婚事,他已是准备了许多时日,有了无数备案,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将一切处理得这般好。
玉嬷嬷也看出了这一点,笑着道:“姑娘,您今日就安心嫁人吧,相爷说打点好了,便是真的打点好了!”
容枝枝的脸上也露出笑来:“好!”
正说着。
宗政瑜风风火火地进来,瞧着容枝枝笑道:“新娘子可真美,只是这婚事,有人委实是太急了一些,逼得本郡主不得不起一个大早,急吼吼地来为你添妆!”
说着,她将一个锦盒,塞给了容枝枝:“你可不要推辞,正是你的帮忙,我才与姬无偃订下婚事。”
“日后你就是我宗政瑜最好的姐妹了,若是将来相爷待你不好,你尽管来王府找我,我做你的娘家!”
顾浅浅也拿着添妆的锦盒进来了,闻言笑道:“郡主,可是莫要以为,枝枝姐姐只有你一个姐妹啊!”
乾王妃也走了进来,容枝枝虽然不能做自己的孙媳妇,可她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便是笑着道:“枝枝是老身恩人,日后也可以将老身当做你的祖母,莫要在意那些薄情寡义的家人。”
“以你的品行,你自可以有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的家人!”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都是知晓自己与容家闹翻了,宽慰自己。
不由得觉得心中温暖,几欲落泪。
宗政瑜忙是道:“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啊,不然有人怕是怪我们了!来来来,本郡主亲自给你涂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