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子负屃(fù xì),身似龙,雅好斯文,盘绕在石碑头顶;
老九螭吻(chī wěn),又名鸱尾或鸱(chī)吻,口润嗓粗而好吞,遂成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
提到了龙生九子的传说,想来鼍洁的几个兄弟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果然,就听鼍洁继续说道:“我大哥小黄龙,见居淮渎;二哥小骊龙,见居济渎;三哥青背龙,占了江渎;四哥赤髯龙,镇守河渎;五哥徒劳龙,与佛祖司钟;六哥稳兽龙,与神官镇脊;七哥敬仲龙,与玉帝守擎天华表;八哥蜃龙,在大家兄处砥据太岳。”
猪八戒听了开口道:“既然你九个哥哥都是入了天庭编制的正神,先前却又如何不去你家兄长处打个平伙,反而在舅舅家寄人篱下?”
鼍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父泾河龙王本是南瞻部洲江河总管,只因心忧泾河水族安危、却反被那袁守城算计,以至于冒犯了天条殒命……”
说道这里鼍洁明显情绪低落了许多:“他们都是早分家出去的,当时唯有我还在父母膝下承欢、是以我这罪臣之后,还是别去麻烦旁人了,免得惹得他们丢官罢职,反而不美!”
唐僧听到这里,不免心里就有点膈应了,心道难怪原著中这鼍洁非要跟唐僧师徒作对,他表哥西海太子摩昂亲自到场都不肯放弃,显然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唐僧的头上!
而且,魏征梦中斩泾河龙王这节,也普遍被认为是西游的一个重要开端,所以真要把这笔账算到他唐僧头上,还真有那么点说服力。
而现在这鼍洁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徒弟,那么当年他爹那事儿他是怎么想的就有点重要了。
于是唐僧开口试探道:“这事儿我也有耳闻,当初就是因为那人曹官魏征,违抗了唐皇李世民的旨意,当着唐皇的面假装熟睡,实际却是元神出窍上天斩了令尊,确实是可恶!”
鼍洁显然也被这话带起了情绪:“这也就罢了,不过是各为职司罢了,只是那袁守城,每日指点渔夫下网,百下百着,这本就失了天道自然之理。”
“想他也是测算无双的行家,难道不明白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的道理?分明就是故意算计引我父入他的彀中,其用心可谓歹毒!”
得了,听到鼍洁这话,不管是不是真把袁守城当做复仇的目标,唐僧都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于是唐僧再次开口道:“鼍洁,说起来你还没有正式拜师,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为师今日便将你正式收入门墙,你意下如何?”
鼍洁当即跪下,朝着唐僧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口称“师父”。
唐僧这才点了点头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既然入了我门墙,为师照例也是要给你取个法名的,一来是僧俗有别、以作区分,二来是好让你尽快融入师门团体,彼此和睦。”
这时猪八戒笑着打趣道:“师父,你老人家一路走一路收徒弟,等到了西天,说不定手底下都能数出五百个阿罗汉了!”
孙悟空也是笑着道:“就是怕灵山没这么多空位,容不下咱们这诸多弟子……”
于是几个徒弟都笑了起来。
唐僧也是笑了,心道你们几个可真有意思,我老人家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就考虑到这一步了^……
于是只好开口道:“行了,灵山很大,凡三界有志有德者,皆能有一席之地;灵山也很小,凡无德无能之徒,自然不能相融。”
“所以,灵山到底有没有你们的位置,终究还得看你们自己!”
等唐僧说完,鼍洁便接口道:“如此,便请师父赐下法名。”
唐僧想了想道:“咱们因为西经而结缘相遇,西方属金、金曰从革,便给你取名悟革吧!”
“多谢师父!”
鼍洁当即叩首拜谢,唐僧再次将他扶了起来,又对着他简单讲了一下规矩戒律,这才吩咐继续上路。
不一会儿就到了黑水河边,唐僧照旧对着小白龙道:“悟贤,老规矩,你现出真身来驮我过河吧。”
然而鼍洁却连忙开口道:“师父,不必如此麻烦,这黑水河我熟悉,看我的就是!”
说罢,鼍洁念动咒语,只见河水缓缓分开,一条坚实通路自水底浮现,直通对岸。
唐僧眼见这一幕,心道这鼍龙还有这本事?
没看出来呀,原著中不是被他表哥摩昂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吗,也没显示出这神通呀。
于是便开口问道:“悟革,你这是什么神通?”
鼍洁道:“师父,这不是什么神通本事,而是我一颗法宝避水珠,你瞧。”
他说着将手里的一颗珠子拿在手中,对着唐僧展示了起来。
“有点意思,走吧。”
泾河龙王,南瞻部洲江河总管,可惜了……
唐僧在心里叹了一声,当即便吩咐徒弟们整顿行装,沿着鼍洁开辟的水路,稳步渡河。
行至河中,水面倒映天光云影,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鱼虾嬉戏,不失为一种奇观。
然而,这平静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
却说着黑水河河神在水府中突然感知到黑水河的异样波动,心中一惊,赶忙现身出来查看。
刚一露面,便瞧见了鼍洁,那积压多年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当即怒目圆睁,指着鼍洁骂道:“你这孽畜,当年不仅霸占本神的水府,还强夺了我的避水珠,如今竟还敢在此出现,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算计于我?”
原来,当年鼍洁初到黑水河,凭借自身武力与龙子的身份,蛮横地将黑水河神驱逐,霸占了水府,抢走了避水珠。
这黑水河神无奈之下,前往西海龙王处告状,却惊闻鼍洁乃是西海龙王的外甥,西海龙王自是偏袒自家亲戚,对河神的状子不予受理。
河神势单力薄,无力抗争,只得忍气吞声,在黑水河的偏僻角落苟延残喘。
后来鼍洁被安排去了观音处,河神才得以重新入住自己的洞府,本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却不想今日鼍洁又重现于此,还拿着那原本属于自己的避水珠阻水改道。
要知道,随意阻水改道乃是严重违背天规之事,他认定鼍洁此举是想嫁祸给自己,好让自己再次背锅被天庭革职,从而让鼍洁能顺理成章地重回黑水河神之位。
想到此处,河神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冲着鼍洁拼死打了过来。
鼍洁见状,面露惊惶之色,急忙侧身躲避,同时高呼:“河神且慢,我如今已皈依佛门,随我师父唐僧西天取经,早已不对你这里感兴趣了,此次只是为助师父渡河,绝无恶意!”
猪八戒等人起初还以为是妖怪,但听到对方自称本神,鼍洁又承认了他的身份,所以便没有动手。
可黑水河神此时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去鼍洁的解释,手中挥舞着一根水神戟,戟尖带起串串水花,如利刃般朝着鼍洁刺去,口中大骂:“你这巧言令色之徒,休想再骗我!今日定要和你分个你死我活!”
唐僧见此情形,眉头紧皱,赶忙喊道:“悟空,去制止一下,莫要伤人!”
孙悟空应了一声,一个筋斗翻到河神与鼍洁中间,金箍棒一横,挡住河神攻势,笑嘻嘻道:“河神老儿,先莫冲动,俺老孙担保,俺这师弟如今确已改邪归正,断不会害你,你从前有什么冤屈不妨先给俺老孙说说。”
河神怒视孙悟空:“你莫要多管闲事!这鼍洁作恶多端,我定要讨回公道!”
猪八戒也在一旁嚷嚷:“我说你这河神当真是不醒事,你看俺们这一大帮人在这儿,让你好生说话你还不依,”
河神却依旧不依不饶,手中水神戟舞得虎虎生风,试图绕过孙悟空攻击鼍洁。
鼍洁见河神全然不听解释,执意要与自己争斗,那深埋心底的倔强与傲气瞬间被点燃,当下也不再多言,伸手一探,便将一条通体乌黑,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的钢鞭握在了手中。
鼍洁手持钢鞭,身形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河神狠狠抽去。
河神举水神戟相迎。“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恰似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二者武器相交之处,水波与气流疯狂涌动,形成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河神顺势一挑,水神戟如灵动的蛟龙,直刺鼍洁咽喉。
鼍洁连忙侧身躲避,钢鞭顺势缠绕上水神戟,用力一扯,试图将河神的兵器夺下。
河神怎会轻易就范,他猛地一跺脚,河面上涌起一股巨大的水柱,将自己和鼍洁一同托起,二人在水柱顶端你来我往,身影快如鬼魅。
孙悟空等人在一旁见状,心中暗自思忖,从这二人的言语交锋中,分明是鼍洁昔日有错在先,如今这河神前来寻仇,倒也情有可原。
况且这等争斗,似是宿怨纠葛,若强行阻拦,只怕难以彻底化解矛盾。
于是众人相视一眼,皆默默点头,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静看着鼍洁与河神打斗,只待他们打得精疲力竭、难解难分之时,再出手制止不迟。
河神与鼍洁在水柱之上激战正酣,鼍洁手中钢鞭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鞭影重重,如同一堵黑色的墙壁,将河神的攻击纷纷挡回。
河神虽奋力抵抗,但鼍洁的力量与技法皆强于他,几个回合下来,河神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鼍洁瞅准河神的破绽,猛地一鞭抽向河神的手臂,河神吃痛,水神戟险些脱手。
鼍洁得势不饶人,攻势愈发凌厉,钢鞭如灵蛇般在河神身边穿梭,打得河神左支右绌。
河神心中焦急,他深知自己难以正面抗衡鼍洁,于是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思索对策。
又斗了数十回合,河神体力渐衰,招式也变得迟缓起来。
鼍洁看准时机,大喝一声,一鞭狠狠抽在河神的胸口,河神惨叫一声,被抽飞出去,重重地落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鼍洁本欲就此收手,可河神心中不甘,只见他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口诀声起,原本在鼍洁手中光芒稳定的避水珠瞬间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脱离了鼍洁的掌控,朝着河神飞去。
避水珠的异动引发了河水的连锁反应,原本被其压制分开的河水,像是失去了约束的猛兽,汹涌澎湃地压了下来。
刹那间,浪涛滚滚,如万马奔腾,将毫无防备的唐僧等人瞬间淹没。
唐僧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整个人被卷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眼前一片混沌,口鼻呛水,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翻滚。
生死攸关之际,他的坐骑鯥牛发出一声长鸣,随即周身泛起一层奇异的光芒,身躯瞬间化作鱼身,身姿矫健地朝着唐僧游来。
它用头顶着唐僧,奋力朝着水面游去,不多时,便驮着唐僧破浪而出,游向岸边。
孙悟空、猪八戒等人皆是神通广大之辈,虽被河水突袭,但也迅速稳住身形,纷纷施展法术,朝着水面浮去。
片刻之后,众人陆续浮出水面,唯有熊悟天和风悟巽因不识水性,在水中苦苦挣扎,不见踪影。
于是唐僧急忙对小白龙和沙僧喊道:“看来悟天和悟巽不识水性,你们去帮帮他两个。”
小白龙和沙僧闻言便立马再次跃入水中。
两人相互配合,很快便找到了熊悟天和风悟巽,将他们带出水面,飞回岸边。
众人围坐在一起,面色都不太好看。
唐僧心道原本这一难是鼍洁作怪,收了鼍洁后本以为这一难就没了,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就变成了河神作怪,真是服了你个天道!
这时鼍洁突然对着唐僧低头一拜道:“师父,那河神当真不识抬举,我这便去将他押来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