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殿中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薛念微微垂眸,很随意的甩掉了刀尖上的血。
与此同时,一滴血顺着下颌滑落,啪嗒砸在地了上,薛念忽然莫名笑起来,语气张扬又恶劣:“果然是,不过如此啊。”
二十出头的少年将军,又生的俊朗无双,即使脸上溅了血,这一笑间的意气风发,依旧是皎若玉树临风前。
只一眼便醉人。
大祭司脸上原本死气沉沉的表情寸寸碎裂,眼睛里除了怒火,还隐隐约约有那么种叫人看不出何意的惊心动魄。
沈燃冷冽似冰雪。
面前这个人灼灼如朝阳。
是任凭风刀霜剑严相逼,八千里荆棘与火海也压不弯、磨不平的铮铮傲骨。
大祭司在某个瞬息里,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个曾跟沈燃到戎狄来的人。
裴景沧。
大祭司身份尊贵,大部分人在她眼里都是过眼云烟,见过一面就忘了,不值得拥有一席之地。
之所以到如今还记得“裴景沧”这个名字,是因为非常强烈的反差感。
对方起初是人,后来是狗。
虽然裴景沧生性冷漠,视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可从小到大养出来的尊贵傲气深刻入骨,刚到戎狄的时候,他其实也是有几分胆识以及魄力的。
起初裴景沧自恃身份,即使见到国主完颜森也挺着腰板不肯下跪。
结果他那样一个身世显赫、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戎狄没几年时间,竟然就日渐颓靡,成了条惶惶不可终日的哈巴狗。
后来他主动跪下去舔完颜森的鞋面。
从他跪下的那刻起,他就注定斗不过后来的沈燃了。
他的身体还活着。
他的精神已经死了。
比起裴景沧……
一定是薛念更耀眼夺目、更喧宾夺主。
也一定是他更被上位者忌惮。
他没有沈燃的隐忍,连臣服都带着令人忌惮的锋芒。
虽然双方家里都是位高权重,但是沈建宁作为一个生性多疑而且小肚鸡肠的皇帝,推薛念出来无疑显得更合理。
然而又很难想象出,当年如果是薛念一起到戎狄来会怎么样。
明珠蒙尘。
高岭之花堕于尘埃。
再心比天高,也不能不低头俯首,成为任人宰割的奴才。
真悲伤。
真刺激。
叫人血脉偾张的刺激。
可惜薛念根本没有来。
似乎连天意也格外厚待了面前的这个青年,要他潇潇洒洒坐高台。
兵不血刃夺江山。
所以他万众瞩目,众望所归。
可是……
为何忽然生了变数?
为何那条原本坦坦荡荡的帝王路忽然无缘无故波澜生?
将军有心。
然郎心似铁,怎会轻易为谁而哗然?
胸有沟壑,逐鹿天下的王者,亦不会执意于儿女情长,被某个女人绊住脚步。
更别提薛念天生一副薄情相。
沈燃的无情在形,从行动举止上拒人于千里。
薛念的无情在神。
看似对所有人都意气深重,实则是很难有人在他心里取得更特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