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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出尔反尔

    “你等着,胆儿贼肥!”

    达子就立在那儿,太阳灼热,千万根针扎一样难受,但四周没有可以遮掩太阳的大树,他看着那个吊着的人,心生好奇,脸被青布蒙着,“水!水!……”他听见那人有气无力叫唤。

    “尿都没有一口,还想水,想得美!”有个人从上面下来,提溜个枪,“叫你老小子心术不正,还把老子打晕了!”那人飞起一脚,踢他腚上,“赶车的,跟我走,我们老大在大厅等你!”

    “哎!走斜坡,往上去,到上面台子上停下来,有人搬酒,到时候,你跟我去!”

    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坡上,达子下车。

    “就停那儿,你别管了,来,我给你把眼罩戴上,走!抬腿!你真笨,高抬,好!就这样,再抬!”

    达子就这样,被领到聚义厅。

    “到了,别动,老大,就是他,一个小屁孩!”摘了眼罩。

    达子半天看不清。

    “你是黄家什么人?”单无霸举嘴,刘国政问。

    顾天明抬头看一眼,继续的擦枪。

    沈十一冷冷看着达子。

    “回各位爷:小的叫达子,是黄家大院佣人!”他一抱拳,弯腰深施一礼。

    “东西带来了吗?”刘国政继续。

    “带来了,这是大洋!”达子拎给领他进来的人。

    那人打开袋子,松开口,捧出一捧,白花花的,全是真金白银。七里桥外断魂滩,是单匪经常出没的地方,谈滩色变,在杂树茅草丛生的地方,有一眼高地,那里是后来县志上在讲述这段历史时,经常出现的地方,名字虽说有些怪异,叫龙眼,但依据今天眼光看,仍然是个好地方,它隆起一马平川的地方,不是太高,修石阶而上,三十二梯,即刻到顶,顶平如盘,微微塌陷,多处房宅耸立于此,从单德州时代,就一直在苦心孤诣经营。单德州渐成气候,在巩宅陨命,其死得惨烈,鱼死网也破了,这是血的教训,那一年,单无霸12岁,经过这些年历练,渐成气候,石步洲部,曾经与此较量过,结果是两败俱伤,自此相安无事。

    单部经常夜袭西凉城大户,尽管有城墙壕沟,但挡不住单氏铁骑。

    毛驴,并不起眼的毛驴,驮着有些猥琐的孙德行,顺着七里桥外的弯曲土路,一个人咿咿呀呀,在路上,好不自在。或许是慑于单匪的威名,没有人敢走七里桥。

    “站住!干什么的?”草丛中,有人端着枪,对准他。

    “放下!放下!你是新来的吗?不认识了?孙德行,让无霸下来说话,听见没?”

    第23章:

    1

    “怎么是你?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就我一个人!”

    “你下来,我带你上去!”

    “哎呀,你说你费那么事干什么?你让我把毛驴牵上去,不就完了?”孙德行虽然不愿意,还是晃晃悠悠从毛驴上下,把毛驴拴树上,极不耐烦,“来吧来吧,他在吗?”

    “在!”

    那人用眼罩罩上,一手拿枪,一只手牵着他在走。

    “你怎么又把他带上来了?”过二道岗时,有人问。

    “你……你是谁?说得叫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来?无霸是我兄弟,你少拿鸡毛当令箭!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挥挥手。

    “走吧!”由于蒙着眼,那人又是一只手牵他。

    难免跌跌撞撞:“你说说:这上山是什么破路?你看看脚下,绊人,成心的是不是?”

    “你就别抱怨了,将就些,马上到了!你说你不好好呆在山下,跑我们龙眼干什么?满眼尽荒凉,缺少大姑娘!”

    “屁话,别当我不知道:小白狐虽老了,她的徒弟隔三差五,没少来,骚气熏天,你们也没少吃!”

    “你胡扯!她只唱风流艳曲,卖艺不卖身!”

    “别蒙我了,那都是老黄历了,也就骗骗老人还行,你说说:春风、笑语,哪一个不媚到骨子里?要说不带骚的,也只有嫣腔,一把箜篌,在醉酒状态下,硬生生催出泪花,把人心唱烂!”

    “行家呀!脚抬着点,过五道坎了,抬高,再抬高!你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气喘粗了,汗下来了,“我是人,不是物件,就算是物件,也被你们折腾散了架,这劳什子地方,修这么多台阶,你们每天上下不累呀?”

    “没觉得!”

    到了聚义厅那儿,他已经象一匹拉完磨的老马,热汗涔涔,“哎哟哟,累死我啦,不行,不行,让我喘会儿!”有人替他摘了眼罩,“表侄,你这是干什么?防贼呢?我是那图谋不轨的贼吗?”

    单无霸让人给他拿个板凳,自己却安稳坐在老虎皮上,“你不好好在山下呆着,又上我龙眼干什么?莫不是又要断顿了?”

    “你少看不起人,还不至于,你这么一折腾,我这会儿影影绰绰,都看你不清!表侄,听说你抓了个漂亮的尤物,山下都传疯了,能怎样漂亮?能不能让我也瞅两眼?”

    “大当家的,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认得他,他叫孙德行,每年都到黄兴忠家蹭吃蹭喝,和黄家有点关系!”一走路一摇一晃,看来,腿还没有好利索,陈仲秋小鸡啄米一样。

    “早晨起来没刷牙,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噢,我认出来了,这不是黄家看门护院的吗?论亲戚关系,你和黄家关系更近一步,是不是?”

    “表叔,你不会没事跑这么远,来看一个女人!一定是另有目的吗?”单无霸把茶水吸咂出声。

    “大当家的,这个女人是黄兴忠小老婆,也就是他的心头肉,不能轻易放了!”陈仲秋上前一步。

    “我说放了吗?500个大洋,100坛女儿红,到手了吗?”

    “大当家的,你要少了,黄家在那里富甲一方,你这要的东西,也就是九牛一毛,也太便宜他了,怎么也得一千个大洋,500坛女儿红,这对黄家来说,不算什么的,我在黄家呆多少年,他家底底细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陈仲秋听到自己牙齿对挫的声音。

    “大当家的,我认为:我们应该言而有信,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液一根钉,怎能朝令夕改?有损于大当家形象!”沈十一上前一步。

    “我认为三当家说得有道理!”老五顾达明上前一步。

    一直低头不语的二当家刘国政,一直在擦枪。

    “老二你什么意见?”单无霸问。

    “多一回少一回的事,黄家还有两个女儿在土木镇,放一个,就不会再抓一个?举手之劳,你要知道:黄家有两个儿子,分别在西凉城和龙泽城做事,势力不容小觑,要是惹毛了他们,结局恐怕难已收拾,他家不同于别的大户,东西到了,就放人吧!”

    “二当家的,别人都说你文武双全,这回我看,也不过如此,稀松平常!”陈仲秋有口气一直在心中出不来,但他人微言轻,只能用激将法。

    “姓陈的,你初来乍到,对二当家并不了解,他的智慧,远远在你我之上,这事不议了,表叔,你千辛万苦来这里,不就是想听这两句话嘛,话你也听着了,可以安心回去给黄家交个底了,回去吧!”

    “你也知道我历尽千辛万苦,那你还不让我瞅上两眼,饱饱眼福?”

    “不用看,比你那生了一窝孩子的婆娘,强到天上去了,我怕你看眼里拔不出来!”

    “不能够!你表叔现在是落迫了,可我年轻时,也算风流倜傥,在土木镇也算有一号,阅人无数谈不上,至少也是走过大码头的,我就不明白了:黄家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比她金贵,你怎么偏偏抓了她?”孙德行在套话。

    “是有人……”单无霸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大当家,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所有人都向外望。

    “谁又来了?”

    “谁又来了?”……

    临走,单无霸又给半口袋粮食,“最近别再来了!山下不太平,我也要经常出山,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不待见你,也正常!”让人送孙德行下龙眼。

    到了拴毛驴的地方,发现绳子被人割了,毛驴不见了,这孙德行就象个孩子,瘫地上又哭又闹,单没有办法,一时也不能确定毛驴被谁牵了,就给几块大洋,让其到集市上自己去买,这还不行,人没法子走,单无霸就让人牵出匹瘸腿马,孙德行象木偶戏中的阿凡提一样,骑上去,马是匹好马,但一条腿有疾,医不好,单氏多次要杀,都没舍得,这马曾经是因为救他,落下终身残疾。

    傍晚时分,酒喝得有些大醉的孙德行,乘着清心寡欲的月光,走出黄家大院,风清如水,只有呜咽,蝙蝠低低地飞,时不时要撞人脸,这一天,他左右逢源,打着酒嗝,喷出浓重的酒气。

    黄兴忠、杨坚强、刘中天、黄兴旺、黄兴达、黄兴德、黄安、达子、黄天河、陈梅梅聚齐暖屋,大家七嘴八舌,纷纷给出意见,月朗星稀,夜安静无眠,他们一边义愤填膺痛斥陈仲秋是农夫怀中那条苏醒的蛇,它醒来之后不是报答农夫救命之恩,而是咬了农夫一口,并纷纷提醒黄兴忠,可黄摇摇头,笑得莫名其妙,众人又指责张九红不该跑到院外,土匪再猖狂,也不敢到院中来抓人,有人又提醒黄兴忠:土匪中良莠不齐,开始担心起张九红清誉问题,毕意陈仲秋也在那里,有多少和陈仲秋一样的人也在那里,谁也说不好。遣散了众人,刘中天留了下来。

    “说说吧,明天派谁去断魂滩合适?”黄兴忠也许心中有了主意,用手悠闲抓抓头。

    “黄安!”太太提议。

    “不妥!黄安虽办事稳当,可他脾气急,三句话不对头,就跟人翻眼,他削过陈仲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看达子最合适,他和陈仲秋没有过节,免得节外生枝,让事情走了极端,哎,这张姑娘也是的,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多好!”

    “事已经出了,说这些题外话,于事无补,罢了,舍财救人要紧!就这样,你也歇着吧,如有什么不妥,明早还有时间!”

    油松火把斜插在门脑的框里,不断往下滴着燃烧废渣,这是后半夜,两个看门人,不断打着哈欠,背着枪,干搓着手,“什么时辰了?”

    “谁知道!”看着黑魆魆的天空,若有若无的鸡叫声,“大约不是寅时就是卯时!你看一下,我去尿尿,千万别大意了!”

    “放心!”

    那个人跑到墙角,瞅瞅没人,就掏出阳具,冲着墙角,呼呼啦啦就尿上了,尿条白亮,尿声欢快,好一会才尿完。

    陈仲秋瞅着这机会,象一只野猫,从黑暗处跳出来,竖起右手,对准那人的脖子,就是一刀掌,那人象个草个子,一声不吭,被陈仲秋放地上,拖着就走,然后,惊骇看着不远方,尿声在他心中成了激流,手慌乱在那人身上乱摸,鈅匙摸到,很快打开门,象只幽灵,钻进去,并反锁上门,动作熟悉,马上找到关押张九红的地方,张九红大约睡得太沉,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直到陈仲秋蹲在地上,伸出那只硕大的兽手,伸到她身上,并且摇晃她,“张姑娘,张姑娘,醒醒!”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张九红惊醒之后,往墙角缩,惊惧看着陈仲秋,“你别过来!”

    “我是陈仲秋,黄家太太的侄子,我救你来了,别说话,跟我走吧,我会把你送到我姑爷身边,相信我!”

    张九红没有见过他,排斥他:“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

    “好!好好!女人真麻烦!咋分不清好坏人呢?这什么地方?出去再说不行?咋就这么轴呢?”

    尿完尿回来:“梁凉,你去哪儿了?梁凉!”另一个人大叫。找不到人,他就去摸锁,慌忙中,陈仲秋并没有把锁锁上,铁链叮当响,锁掉地上,铁链沉重滑落,“梁凉,你个兔崽子,好大的胆子,敢趁我不在,想好事!来人呀!来人呀!出事了!出大事了!”这几嗓子,叫得满院人起,陈仲秋被堵在里头,想要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人动,油松火把,乱糟糟的,人语响,所以人扑向这里。

    “人就在里头,他……他想好事,趁我去尿尿!”

    “没事!你下去吧!”刘国政第一个窜进去,手中举着火把,直接去了关押张九红的地方,张九红已经被他控制在手。

    “梁凉,你放了她,走出来,我保证你没事!”

    “拉倒吧!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有哪么傻吗?我不是梁凉!出去,让我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放了张姑娘!”陈仲秋用枪指着刘国政,由于地方狭小,容纳不了更多人。

    “陈仲秋,是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兔崽子,放下枪,要不然,你有生命的危险!”

    “老子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没想着活着出去,让开!要不然,我一枪一个,不信是吧!”他端起枪,对准刚才咋呼的看门人的腿上,叭就是一枪。

    “哎哟哟……我的腿,哎哟,疼死我了!”

    “放他走!”单无霸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闪开!要不然,我再点一个?”

    “陈仲秋,你别乱来,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一切还来得及!退后!退后!”刘国政退到门外,“你别冲动,我们谈谈好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大家要想相安无事,就闪开一条道,否则,我会杀了她!”他把枪管顶在张九红头顶,“想看见她脑袋开花吗?别忘了,她可是黄兴忠的心肝宝贝,她要是没了,你!你们全得玩完!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的俩个儿子,雄居西凉、龙泽二县,要剿灭你们,就跟捻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他杀了你们,算是为民除害!哈哈……”他的笑声地动山摇,象魔鬼在宫殿中狂妄不羁!

    刘国政拉了一下沈十一,蹭了一下单无霸,到了人群后。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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