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火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张士贵在这样的光线下,将一卷锦布缓缓地放置在了桌面之上,似乎那卷锦布承载着无比重要的使命。
“这是李勣总管送来的军令,”张士贵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要求我们限制住城下的高句丽军队。”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厅中的白衣小军身上。
“但是。”
张士贵的语气突然变得激昂起来,“本将不仅要限制住这支高丽军,更想吃掉他们!其他各军都在吃肉,我们总不能一直喝汤吧?”
“薛礼,你说呢?”
白衣小将微微躬身低头,恭敬地道:“张将军有何吩咐,薛礼定当遵从。”
“哈哈,薛礼,你的神勇,犹在本将之上啊!”
张士贵大笑起来,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你有先登之功,如果这次再有夺旗之能,必定会平步青云的!你可知本将之意啊?”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薛礼,期待着他的回应。
薛礼,字仁贵,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义军,担任着火长一职,统领着只有十人组成的小队伍。
他的地位低微,毫不起眼,根本就无法引起像张士贵这样国公的注意。
然而,此刻的他却成为了张士贵关注的焦点,被寄予厚望。
在攻打新城之中,薛仁贵勇猛无上,第一个人登上了城头,而且还稳住了阵脚,以一人之力,于城头之上,斩杀了数十位敌军。
加上其一身白衣,更加的瞩目,张士贵想不注意到都难。
于是薛仁贵也就此进入了张士贵的视线之中。
在军阵之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敢穿白衣的,战力不强者,分分钟成为血衣。
“张将军,是想让小人夺旗!”
薛仁贵说道,声音之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激动。
上阵杀敌,有人被迫入伍,也有人是为了建功立业。
而薛仁贵便是后者,从其身着白衣,便可知道其想引起上位者注意到小心思了。
对于他来说,这次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
他虽不是什么火头军,但如今的官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火长,先登之功,要报于兵部,他才有升职的可能。
而张士贵是无权进行任命的,能助薛仁贵一臂之力的,那就是再领其再建奇功。
这可不是嫉妒,更不是陷害薛仁贵,张士贵开国功臣,世袭国公,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薛仁贵在辽东战场就是再建天功,他升任职位,也不见得会高于张士贵。
也不存在什么隐瞒功劳,张士贵领军建功,第一大功劳就是算在他这个先锋官的身上。
张士贵非但不是薛仁贵的仇人,反而是恩人。
“以你之勇武,夺旗宛如探囊取物,可敢接否?”
张士贵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说道,这是员无双战将。
“多谢张将军栽培,薛礼愿夺敌军将旗,献于帐下。”
薛仁贵抱拳道。
“不错,本将也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前期,本将也会领全军出击,本将就是观你武义高强,有在万军从中夺取上将首级之本领,才交于你如此任务,大战之后,本将会给你制造机会,如果见势可行,你便冲杀而去,如是不行,便要退回,不可恋战。”
张士贵缓缓说道,如此虎将,他如何不喜爱。
“你可也有读过兵书?”
很显然,张士贵对薛仁贵的期盼很大,勇武超群的上限,只是战将。
如果又懂得兵法,那就是统帅,出将入相,亦是有可能的。
“祖上留下过几本书,也是读过。”
薛仁贵点头说道。
“祖上?”张士贵脑中回忆,不由就想到了薛万彻。
“祖上河东王薛安都之后,我家那几本兵书也是自从那时传下的。”薛仁贵立即回道。
“原来是北魏都统薛安都之后,名将子孙,那本将问你?如何攻打这山下的高句丽军呢?”
张士贵也是一惊,如果这薛礼真的得了薛安都兵法传承,那可是了不得,毕竟那可是以军功封王的汉人薛安都。
兵法韬略,毋庸置疑。
薛仁贵一脸激动,表现的时候到了。
“我军立于新城之上,居高临下,而高句丽军正处于下方,滚石而下,便可破其方阵,使之大乱,而后领军掩杀之。”
张士贵不由点头,这是一条妙计,可是很无奈。
山上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而石头更是要去凿。
在其看来,薛仁贵也就是如此,想法不错,但是却忽略了实际。
“这也不怨你,你可能不知道,城中的山石和滚木都在我们袭击之时,被高句丽军用完了。”
“张将军,难道忘记了这新城就是一座石城,没有什么比石头更多的了。”薛仁贵提醒道。
张士贵也不由眼前一亮。“城墙!”
新城的城墙都是巨石垒叠而成,破开城墙,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巨石了。
“此战,薛礼,你当为首功。”
张士贵哈哈大笑起来。
“不敢,这是下属该做到,所有的功勋,都是张将军统领有方,才能建立的。”薛仁贵不失礼貌的谦虚道。
“牛达进,立即告知将士们,挖掘山城,挑选出巨石,打磨成滚石。”
张士贵对着旁边那一直不出声的将领说道。
“好!”牛达进干练的回道。
唐初名将多如繁星,随便在征东陆军之中,抡出一将,讲出其事迹来,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
牛达进睿智机敏,胆识武义过人,先是入了瓦岗寨,后与秦叔宝、程知节一起投靠李世民,也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一,李世民打过的所有战役他都参加过。
李世民没有打过的,他也打过,西征吐谷浑,北打东突厥,东战高句丽。
功勋卓著,封琅琊郡公。
薛仁贵很牛吧,最后的封号也只是平阳郡公。
也就是等同于牛达进的功勋了。
但是要说起武艺来,薛仁贵肯定是大拇指了,当时的唐军,肯定是无人能敌。
三箭定天山,也并非是其卓越的统领能力所至,而是武力爆表的缘故。
在大非川就可以得知了。
薛仁贵可以是无双战将,短兵相接必胜。
但是让其统领三军,那就有些差强人意,毕竟统帅要考虑的太多了。
特别是任将用人一途,显然薛仁贵没有达到李勣、苏定方乃至是裴行俭这样的高度。
是将才,而非帅才。
但是到了那个无人可用之时,也只有薛仁贵能独当一面了。
其实也不能否认薛仁贵的才能,也要看对手是谁,那可是吐蕃,单兵作战最强,唐军都要往后排。
新城之中,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块块巨石被凿成了圆形。
有数之不尽的将士也正在把这些圆石推到城前,一眼望去,堆积成山。
“如此多的滚石,够他娘的喝一壶了。”
牛达进笑道,望向山下,满眼的嗜血之意。
“是的,也差不多了,让将士们都停下来,造饭吃饱,而后吃肉。”
张士贵也是成竹在胸,如此多的的滚石,岂能不破敌军。
轰隆!
晴天霹雳,这声巨响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然而,紧接着地面开始传来剧烈的震动感,仿佛一场轻微的地震正在袭来。
“唐军袭营了!”
高句丽军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当其他士兵纷纷冲出营帐时,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只见一颗颗比桌面还大的巨大圆石从山上滚滚而下,由于没有任何阻挡的树木,这些圆石的速度越来越快。
眨眼间,它们已经冲到了营帐前,人马皆裂,鲜血四溅,形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磞!”
巨石跳跃着,将半山腰上的要塞撞得粉碎,血水四处飞溅。
“全部放下去,让他们也尝尝我们滚石的厉害!”
牛达进在一旁大声催促道。
所有的圆石被推下山坡,如同一座山崩塌般壮观,大地为之颤动。
高句丽军队陷入混乱,面对那夺命而来的巨石,士兵们惊恐万分,纷纷向另一边的山边逃窜。
“高句丽军阵已乱,杀敌斩将!”
张士贵手提战枪,身先士卒,冲出了新城。
唐军倾巢而出,手持玄弓,仰天而射,无数的箭矢升空,给予刚才逃过二劫的高句丽军以致命一击。
“唐军出城了,杀!”
伴随着一声怒喝,战场上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尽管唐军的攻击凶猛,但高句丽的主帅依然安然无恙。高句丽的军营遍布高尔山,并非几块巨石所能平定。
唐军仅仅扫荡了高句丽布置在险要之地的营帐,而对于侧山和山谷中的高句丽军队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牛达进,你率领骑兵冲锋,分割战场,阻止高丽军合兵。”
张士贵的一声令下,一支精锐的骑兵部冲破敌阵,随后步兵紧跟其后,成功地将高句丽军队分隔在山的两侧。
山区作战与平原作战截然不同,这里地势险峻,地形复杂多变。
满山遍野都是分散的小股敌军,他们互相厮杀,使得战斗变得异常艰难且难以指挥。
在这场混战中,一袭白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是薛仁贵,他单枪匹马冲向敌军的帅旗所在地。
只见他手中的箭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敌军的骑士纷纷应声落马。
薛仁贵挥舞着战枪,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住他的一击。
他孤身一人冲入高句丽军中,犹如一头猛虎入羊群,势不可挡。敌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整个场面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