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看到了那妖物留下的一些痕迹。”
杜风听到这话，急忙顺着商陆的目光，再度朝着那座明显被荒废了多年的小庙望去。
可是因为离得太远，光线太暗，他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跟随商陆走到小庙近前，方才借着月光，瞧见了一些端倪：
这座小庙看着像是荒废多年，连神像、神牌都破烂不堪，可是庙里庙外，却没有蛛网灰尘。
明显是每日里，都有人在仔细清扫。
庙里甚至还有新鲜的血食贡品，以及尚未燃尽的香。
杜风以为是这些痕迹，让商陆确定，罗家庄人所说的神宴庙宇就在这里。
可实际上，商陆看的并不是这些痕迹，而是一滩附着在无头神像上，形如淤泥，散发着微弱混乱气息的黑气。
商陆在这段时间里，从巫祝那儿学到了不少知识，知道这滩淤泥状的黑气，是妖物残留的气。
代表着最近一段时间里，有妖物附身在这尊无头神像上，而且次数不少。
血岁神与他们之前在县城里面遇到的鼠妖不一样。
它并没有藏身在这座无主小庙里，只是在特定的时间降临至此，用所谓的神宴，将周围村庄的人诓来控制。
“也就是说，血岁神要等到子时三刻，才会来到这里？”
听了商陆的分析，杜风长松一口气。
他总算知道，商陆为什么这样大胆，敢带着他们靠近小庙，不怕被发现。
敢情是血岁神还没来。
杜风的手依旧紧握刀柄，只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
甚至还大胆提议：“大人，我们要不要趁着血岁神还没来，提前做点什么？比如给这庙里撒泡童子尿，或者泼点黑狗血？”
刘直一把拉住了他：“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上哪里去弄童子尿、黑狗血？”
杜风昂首挺胸，骄傲的说：“我就是童子！二十多年的老童子，尿的阳气绝对足够！”
刘直都懵了，心说这事儿你骄傲什么？再说你算个屁的童子！真要是攒了二十年元阳未泄，当初那鼠妖又岂能上得了你的身？
“刘直说的没错，弄这些东西容易打草惊蛇，但也确实要做点布置。”
商陆想了想，从怀里拿出剩下的三只纸人，分别藏在了破庙的庙顶、香炉下，以及庙门口的土里。
“大人，您还会役使纸人？”
杜风忍不住问，刘直也是一脸好奇。
“这段时间，跟巫祝学了几招。”商陆含糊的回答道。
杜风和刘直却是信了，点点头，没再过多询问。
藏好纸人，三人牵着马，离开了这座小庙。
杜风和刘直还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一身红衣嫁妆的三娘，正在帮忙抹除他们留下的痕迹。
正是有三娘，商陆才敢带着杜风和刘直抵近侦察，藏下纸人。
否则，他们在庙宇四周残留的气息与痕迹，很可能会被妖鬼察觉。
妖鬼对于气息和危险的感知，远比人类敏锐。
很快商陆三人牵着马下了土丘，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林子里，借着树木遮掩，隐藏起来。
商陆调整了一下怀里的傩面，方便自己在需要的时候，立即就能取用。
这几张傩面，是前几日他伤好后，风伯远新给的。
有了它们，便是增援不能及时赶到，商陆也不惧。
时间很快来到子时。
天地间一片寂静，连虫鸣声都停了。
忽然，小土丘的安静被打破。
“来了。”
商陆是第一个有所察觉的人。
得到他的提醒，刘直和杜风又等了一会儿，方才看到远处的黑夜里，出现了点点火光。
这些火光很快靠了过来，汇成几条火龙。
却是一群举着火把的人。
刘直探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附近几个村寨的人都来了。血岁神搞出来的动静，可真是不小！”
很快，小土丘上面就站满了人。
无数的火把将小土丘照亮，晃眼看去，它就像是被引燃了一般。
几个村寨的乡老，走出各自的队伍，来到了那座小庙四周，扯着嗓子，以一种高亢古怪的旋律，大声唱道：“请神嘞~”
“请神嘞~”
小土丘四周的村民，齐刷刷的趴在地上，跟着乡老一起高呼。
他们的“毒瘾”在这一刻集体爆发，全都陷入到了一种病态的亢奋。
鼻涕、眼泪、口水等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流出。
但他们毫无察觉，只是疯狂的磕头，将脑门磕破，让鲜血流了一脸，也完全不觉得痛苦。
那几个乡老围着小庙，跳起了请神的舞蹈，嘴里面叽里咕噜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
商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荒诞诡异。
尤其是那几个乡老跳的请神舞，动作僵硬古怪，颇有一种半夜里坟头蹦迪的瘆人感。
可是荒诞归荒诞，古怪归古怪，却是有用。
那几个乡老在跳了一圈的请神舞后，忽然是从衣袖里面掏出了一把尖刀，齐刷刷的往自己的胸膛里面捅。
一股股鲜血从他们胸膛的刀口中飙出，淋在了破败的小庙上。
这几个捅了自己一刀的乡老，脸上见不到半点痛苦，反而是透出一种诡异的亢奋与满足。
这种自残的行为，居然是让他们有了快感。
几个乡老叫的越发高亢和激烈，仿佛不是请神，而是在交媾，攀升到了精神的高潮。
商陆在这个时候，看见有一道血光从远处的黑夜中急速飞来，投到了那座破败的小庙里。
土丘四周的村民，对此毫无察觉。
“来了！”
商陆低声提醒。
一直严阵以待的杜风和刘直，立马抓住马鞍，只等商陆一声令下，就上马冲杀出去。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束金光，从破败的小庙中射出。
金光在土丘上空凝聚，化作了一尊金光神像，压迫感极强，叫人不敢直视。
几个乡老完全不管插在胸膛里面的刀，他们匍匐在了地上，与四周的村民一样，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狂热状态，疯狂磕头，祈求血岁神赐下神宴。
血岁神没有让他们失望，金光大手一挥，就见一片珍馐飞出。
无论是卖相，还是散发的香味，都无比诱人。
跪在土丘四周的村民，立刻化身成了抢屎的恶狗，疯狂争抢血岁神赐下的神宴。
一时间，甚至还发生了夫妻、父子互殴的情况。
与疯狂的村民不同，藏在树林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商陆、杜风和刘直，只觉得恶心。
他们没有在土丘四周，意识没有受到血岁神的影响，感官也没有被扭曲。
故此，他们看清了神宴的本质。
哪里是什么珍馐美食。
分明就是一坨坨腐烂的、爬满了蛆虫的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