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看看。”
孔三儿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举着手机拍下面的观众席,不光底下满了,还卖了加座票,今天就连二楼的雅间也都满座了。
“哟!今儿个下午场的票卖得不错啊!”
郭班主这会儿正在书房,他这一两年也减少了商演,平常不是在家写相声本子,就是去传习社给学员们上课,看到今天张一元的座儿卖得这么好,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最近这几年,德芸社的小园子逐渐变得冷清,郭班主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对此,他同样是无可奈何。
演员的整体水平不高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观众们对相声的热情不如以前了。
这就像是一个循环,当年相声也火过,衰落过,是他将相声重新带回到小剧场,渐渐地为相声寻到了一条新的出路,如今观众不像以前那么买账了,也算是相声发展的必然。
“我听着……你师叔去小园子了?”
郭班主听出了张恒的声音。
“是!今儿个和玖成搭了一场《黄鹤楼》。”
孔三儿说着,将手机镜头对准了台上。
张恒和高玖成马上就要入正活了。
“让下面小的好好听听。”
郭班主听了一会儿,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吩咐下去了,师父,您什么时候也来张一元玩玩啊!”
“有时间就去,行了,你忙吧!”
郭班主说完,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孔三儿收起手机,趴在栏杆上,看着台上的张恒,不由得失神。
以前他师父也是这么说相声的。
那个时候的天桥剧场,也像今天的张一元一样。
“既然您说得这么热闹,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您给大家伙唱一出怎么样?”
不等张恒回应,高玖成便开始鼓动着观众。
“大家想不想听?”
“想!”
观众们齐声大喊。
“你不要煽动群众啊!”
“什么叫煽动群众,大家伙都想听您唱啊!”
张恒背着手,故作为难的样子。
“行吧,既然大家伙想听,今天就亮一亮真功夫,不过,我一个人唱没什么意思。”
“按您的意思是……”
“你不也是票友嘛,咱们俩合作唱一出怎么样。”
“哎呦,我会的可不多。”
“捡着你会的来,我这么大能耐,你说唱哪一出,咱们就唱哪一出。”
“是这话,行,我就挑一出,咱们……唱一出《未央宫》,怎么样?”
“你这是往你师父心口上扎针儿呢。”
哈哈哈……
观众们一阵大笑,当初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可大家伙都还记着呢。
郭班主含泪唱《未央宫》至今还在网上挂着。
“没那意思,您可别害我,不唱这出不就完了嘛,那咱们唱……《汾河湾》。”
“好,这出戏好。”
“咱就唱这出?”
“不行!”
“怎么呢?”
“我上来之前也没喝酒啊!”
上场门这边的余谦闻言也笑了,没想到张恒还往他身上砸一卦。
“还非得喝了酒才能唱啊?”
“可不嘛,不喝酒唱着没意思!”
“那我再换一出,我会的可不多,要是这一出您还唱不了,咱们就算了,《黄鹤楼》怎么样?”
“你早就该说《黄鹤楼》。”
“为什么啊?”
“刚才主持人报的就是《黄鹤楼》,你不唱这个怎么入活啊!”
“哦!自己刨自己啊?行,咱就唱《黄鹤楼》,咱们分一下角色。”
前面的铺垫,俩人用了差不多10分钟,现在入了正活,节奏也渐渐快了起来。
【感觉六哥的相声越来越有味道了!老活也能说出新东西。】
【六哥现在要是挑大梁,自己弄一个班社,我估计德芸社都拼不过!】
【六哥干什么我都喜欢,家人们,别闲着啊!礼物走一波!】
直播间的礼物特效,立刻多了起来。
和以前一样,所有的直播收益,张恒都会捐献出来做慈善。
既支持了偶像,又顺便做了慈善,何乐而不为。
“好嘛,您这是什么扮相啊?”
张恒用手绢包住了脑袋,看上去就跟个孝帽子一样。
“外行了吧,这是诸葛亮的正冠!”
“得嘞,是我外行了,咱们……现在开始?”
“那还等什么啊?就不愿意和你们这些外行一起唱,什么都得问我,今天的观众也是,往常我只要往台上一亮相,底下的叫好声一片……”
“好……”
观众很配合的一阵叫好。
“没见过您这么不要脸的,什么都没干呢,就让观众叫好。”
“这算什么啊?也就是在你们这说相声的场子,换个地方,瞧见没有,花篮早就摆满了!”
呃……
高玖成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师叔,您不会是认真的吧?
找观众要掌声,让观众叫好也就算了,您这……
要花篮就有点儿过分了啊!
下一秒,台下的就乱套了,好些观众招呼着服务员。
“给上一对花篮!”
“两对,上两对!”
花篮摆上舞台的同时,张恒的脑海里传来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获得宝箱一个!”
张恒不动声色,继续往下说着。
今天系统发布的任务正是……
宿主开启任一平台直播说相声,任务目标,获赠观众送予的花篮4对。
瞥了眼台上,别说4对,现在都已经摆满了。
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要把这场活给使好了。
“怎么报?”
“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就这句啊?我早就会!”
“会怎么不说哪?”
“不知道这句搁哪。”
“那不跟不会一样吗!”
《黄鹤楼》这段相声主要的梁子就是逗哏的不懂装懂,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逗哏的折腾捧哏的。
张恒拉开了架势:“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走哇!”
高玖成用力摔了一下醒木。
张恒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被扶起来以后,四下张望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您又怎么啦?”
“你嚷什么呀?吓我一跳!”
“嗐,这不是张飞来了嘛!”
“张飞来啦?”
“对啊!”
“我给来个不见面儿。”
“躲了啊?”
“张飞来啦,我什么词儿呀?”
“合着您一句不会啊?我叫板,走哇!你打家伙,然后张飞上场。”
“噢,接着来,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走哇!”
“台,台,台,台,台搭搭台。”
高玖成扭着出来了,在台前一亮相,引得台下阵阵笑声:“好嘛,这是张飞他妹妹,我怎么唱啊?”
“你不是说打家伙吗?”
“打家伙别台台的打呀,张飞是大花脸,你得打快家伙呀!”
“怎么快呀?”
“仓仓仓……”
“知道了,知道了!”
“走哇!”
“仓仓仓……唱啊!仓仓仓仓仓……”
“您快打住吧!这是过电了怎么着?”
“这玩意儿有规矩没有?”
“有啊。”
“打多少下?”
“家伙都不会打?”
“你说明白了啊。”
“我一叫板,你打一个四击头,仓仓叭崩登仓!出来一亮相儿,改快的仓仓仓……崩登仓!哇呀呀……”
“哪儿哇呀?”
“崩登仓。”
“哇呀完了?”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仓来七来仓完了哪?”
“唱啊。”
“我唱?”
“您别唱啊,我唱。”
“这不就明白了嘛,来。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走哇。”
“仓仓叭崩登仓!仓仓仓……崩登仓!哇呀呀……”
高玖成的嘴都张开了,愣是给堵回去了。
“我哇呀。”
“那你不说明白了!我当我“哇呀”呢。”
台下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使传统段子,有时候台下的观众比台上的演员都懂行,包袱在哪门儿清,就是这样还能让观众笑起来,才是最考验演员功夫的。
俩人在台上说,服务员还在不停的往上送花篮,眼瞅着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行,你哇吧!”
“哇……你都哇干净了,我还哇得出来嘛?打家伙吧!”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心中恼恨诸葛亮。”
高玖成的唱功在郭班主的徒弟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京剧,不过他的本工不是花脸,而是……
旦角儿!
梅派的代表作《贵妃醉酒》,高玖成唱得一绝。
此刻这段活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三将军,进得宝帐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先生啊!”
“啊,怎么着?”
“老张就为着你来!”
“噢,你为我来?”
“正是!”
“这个……我不惹你!”
“这像话吗?”
底包袱翻出来,伴着观众的掌声和叫好声,两人鞠躬下台。
张恒倒是没什么事,可高玖成的大褂都湿了。
刚刚在台上,他是一点儿都不敢大意了,实在是张恒的临场改动太多,一段传统相声,愣是被他添了十几个新包袱,作为捧哏的,要是翻不出来,可就是他的问题了。
好在这场活算是使下来了。
“感觉怎么样?”
张玖南和张恒搭过,自然知道想要在台上逮着这位小师叔,有多不容易。
高玖成瘫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张恒这边,刚换好衣服,余谦就找了过来。
“怎么着,找地方喝点儿?”
为了看张恒的演出,余谦把晚上的饭局都给推了,这顿酒得让张恒给补上才行。
又薅了一把系统的羊毛,张恒此刻心情正好。
“行啊!地方您挑!”
“也别走远了,前面不远,有一家清真馆子,烧羊肉做得不赖,尝尝去?”
“走着!”
孔三儿这会儿正在台上,张恒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和余谦一起离开了张一元。
开车到了余谦说的那家清真馆子。
现在不是饭口,店里的客人不多,俩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熟练的点好了菜,等余谦要酒的时候,张恒才想起来。
“师哥,您不是说这是清真馆子吗?”
“嗐,菜是清真菜,可老板又不是回回。”
好嘛!
不早点儿说。
余谦点酒的时候,张恒都怕老板从厨房拎把刀出来和他们拼命。
烧羊肉端上桌,只用闻的,张恒便食指大动。
一杯酒下肚,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德芸社的现状。
“谁都没辙。”
余谦说着,下手抓了块儿肥的扔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对德芸社的现状,他并不是很担心,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要是正规的曲艺团体,已经到了退休养老的年纪了。
余谦现在每年除了郭班主带队的商演之外,早就不去小园子演出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趁还能玩得动,每天就是享受生活。
“一辈人有一辈人该做的事,相声没在我手里断了,我就算是对得起祖师爷了,至于后辈人如何,我可管不着!”
余谦的徒弟当中,现在除了一个冯朝阳还在说相声,其他的早就不干这一行了。
值得一提的是,张恒的儿子也是余谦的徒弟,但是对相声……
毫无兴趣。
“还是您看得明白!”
余谦都不在意,张恒就更不在意了,相声于他而言,最多也就是兴趣。
俩人喝了一瓶白酒,余谦被朋友接走,张恒给徐薇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徐薇便到了。
上了车,张恒缓了缓,感觉酒劲儿散得差不多了。
“王景华怎么和BMB联系上的?”
徐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张恒叫她来做代价,肯定会问到公司融资的事。
“是对方主动找上来的,张总,其实……我觉得这里面没别的事。”
张恒闻言笑了,他知道徐薇说没别的事,是什么意思。
BMB或许只是单纯的感觉稻草人的发展潜力大,这才主动上门寻求投资的机会。
可张恒却不能大意了。
老外心眼子多,鸠占鹊巢的事,以往也没少干。
“明天,我会让麦麦联系王景华。”
徐薇一听就猜到了张恒的打算。
这是准备通过正午阳光来完成稻草人的融资计划。
“需要我做什么?”
“让王景华明白,我对她……没有恶意!”
让赵金麦通过融资来持有稻草人的股份,很难不会引起王景华的担心。
如果张恒直接解释的话,未必能消除王景华的疑虑,但徐薇就不一样了。
她是张恒的人,同时……
也是王景华的人。
张恒和王景华这些年能一直合作下去,从未产生过分歧,就是因为两人中间有一个徐薇。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