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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卖命的汉子

    收到谍子回报的消息,林晏带着一众兵马急匆匆地包围京城的太真观。

    太真观是京城三观七庙之一,却向来名声不显,前去参拜者寥寥无几,山门外四周青竹层层叠叠,衬得整座道观格外隐匿。

    “如无意外,吴庆胜以及那群钦天监道士就在里面了。”

    谍子回报着说道。

    “你看到里面的人了吗?”

    林晏问道。

    “看到有几个道士走出,也看到吴庆胜走了进去。”

    “好,派两个斥候去探路。”

    得到谍子的回答,林晏放下心来,看向了陈易道:

    “此事…陈千户真是功不可没。”

    陈易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

    说话声间,陈易率先下马,林晏挥了挥手,林府的一众高手紧随其后。

    众人一步步踏上山门阶梯,陈易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一众林府高手将他们跟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近,而林晏却离陈易越来越远。

    抵近道观大门之时,林晏停住了脚步。

    陈易也随之一停,缓缓道:

    “我原以为,林弟是重情重义之人,倒不曾想,也要做妖后般自毁长城之事。”

    林晏先是诧异而后掠起一抹厉色,冷笑道:

    “若不是陈兄贪得无厌,我还想再多留你一时。”

    “贪得无厌?”

    陈易把手放在刀柄上,围过来的林府高手,都为之停了一停。

    “既想要逼宫太后,又想要窃取祈福道场的功德,眼下还想烹走狗藏良弓,抹杀最后一点不确定,一天之内想办成三件事,贪得无厌的是你。”

    林晏大笑起来,

    “陈千户,从前我以为你攀我林家高枝,眼下我确实对你有几分欣赏。不过,欣赏归欣赏,我却不能留你,景王府要你死,我也要你死,这样才能掌控大局。”

    听到林晏的话,陈易眯了眯眼睛。

    看来,林晏绕过了自己和他的父亲,私底下与景王府达成了合作。

    景王府本是定安党的后台,理应与林府势不两立,可相国案又重新将他们联合在了一起,将太后视为共同的敌人。

    而现在,为了彻彻底底的大局已定,林晏准备除掉惯来见风使舵的陈易,抹去最后的不确定因素。

    “你…就这样想自毁长城?”陈易淡淡问道。

    “谍子几次三番确认过,人都在里面了,事到临头,你何必装腔作势?”

    林晏笑着说道,挥挥手,让林府的高手们踏前而去。

    忽然间,道观里传出一声惨叫。

    “假的,是陷阱!全是西厂的人!”

    林晏愕然一愣。

    只见道观内,一众灰黑的官服锦衣卫冒了出来,他们一手持弩,一手持兼弩刀,在吴庆胜的一声令下,朝竹林中射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箭雨。

    林府高手急急忙忙地护向林晏。

    而陈易猛地闯入竹林深处。

    飞快掠过竹林,陈易一边跑,一边思考。

    西厂的人会出现在太真观,不是因为别人,陈易知道,正是因为闵宁。

    说起来,其实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吴庆胜被俘,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让闵宁用自己的腰牌去说动吴庆胜、去统领西厂。

    而当自己得知吴庆胜在地牢后,其实心里有些一凉,但最后,还是说动了林晏故意放走吴庆胜,让计划回归正轨。

    通关过《天外天》,陈易哪里不知道春秋名册分上下两册,只不过是在林晏面前装作不知道罢了,如此一来,好让林晏有种全局尽在掌控之中的错觉。

    而整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在闵宁。

    如果闵宁没有去到西厂,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变故,那么万事皆休。

    不过…看来闵宁还是成功去到了西厂,路上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陈易现在还不知道,时间稍早些时,闵宁在巷子里遇到了白衣剑客薛城东,却在机缘巧合下将之斩杀。

    擒获了殷惟郢后,她便急急忙忙地赶向了西厂。

    吴庆胜原本正欲带着西厂人去护住那群守住春秋名册下册的钦天监道士,然而闵宁的突然到来,让情况发生了改变。

    而现在,春秋名册还有下册,林府的五品以上的高手不敢贸然行事,陈易只需尽早回到东厂,就能带人将这里的林晏来个前后夹击。

    拨开竹叶,陈易已经冲到了半山坡,却突然感知到一丝不对,脚步停了一停。

    寒光一闪而过。

    已经泛黄的青竹清脆地断开了倒了下来。

    方才的刀罡离陈易的脖颈只差一尺!

    “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卖肉的儿郎啃骨头……”

    游胥扛着刀,一边唱着,一边从竹林掩映中走来。

    陈易面无表情道:

    “卖命的好汉要断头?”

    游胥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道:“你我都是卖命的好汉,今天我断你头,明天就你断我头,不知哪一天就死在哪一刀下。”

    陈易沉吟片刻后道:“我以为我们有些交情。”

    “你杀了我徒弟。”游胥摩挲起胡子唏嘘道:“当年白柳派被秦家枪灭门,我报仇不成,又不敢死,成天吊着胆子怕仇家上门,二十年后才壮胆收这么一个徒弟。”

    说完之后,他抓紧手里环首刀,这新造的刀,漆黑如墨的刀身上铭着“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字体刚硬,寒光锋利,杀气凛冽。

    “你该找景王府,不该找我。”陈易道。

    “景王府说之后再给我找一个徒弟,”

    “你答应了?”

    “我嘴上答应了,但杀了你之后,我就去杀他们。”

    游胥笑着摇了摇头,

    “黄六清死了就不再收了,我年近六十,教不了刀,没那心气。”

    陈易把手放在刀柄上,寸寸寒光自鞘中抽出。

    他察觉到,眼前的游胥与之前碰到的,境界更上了一层楼。

    昔年久负盛名的游胥见他抽出绣春刀。

    “我以前赢过绣春刀,”

    游胥拍了拍刀鞘,

    “那个人再也握不住刀了。”

    陈易只有一句,

    “赢不了我的。”

    寒风萧瑟,竹叶舞动如鬼哭,似在唱着江湖歌谣,

    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卖肉的儿郎啃骨头…

    卖命的汉子要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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