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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55 路易斯·海曼

    酒窖仿佛被一条淌着红酒的瀑布冲刷过,巨大的漩涡宛如一场湍急的风暴过境,撞碎了酒窖内一切令它不满的——泥泞中的残肢,零碎的骨茬,一些还在跳动的、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的‘器官’。

    凛冽的湍流崩开了罗兰的发带。

    他双手撑在地上,红酒顺着黑色的发丝,颗颗滴落。

    “…罗兰。”

    他听见仙德尔的声音。

    虚弱的少女靠着墙壁,此时,两人中间几乎没有桶架阻挡了。

    “杀了她,快…快…!”

    仙德尔嘴唇泛白。

    临时圣化的红酒并不足以击杀一个入环的邪教徒。

    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也仅仅只做到‘击伤’,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将这里圣化成极阳之地——这对阴性力量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压制。

    一环面对一个二环…或三环。

    仙德尔·克拉托弗做得足够好了。

    “我的伤势并不致命,快去!罗兰!”

    “快去!”

    “低环仪式者没有太多作战手段!子弹足够我们获胜!”

    罗兰拔出匕首,另一只则拎着枪,踉跄着朝那堆‘残肢山’冲了过去。

    融化的皮肤,酥脆的白骨。

    这些‘食物’死前还保留着置身峰顶的痴笑,然后,下一刻就被极阳的洪潮吹碎了血肉。

    客人们则大多完好无损。

    安德鲁·海曼和她的妹妹就是如此。

    老贝内文托也是如此。

    这些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泥泞中,或许,要在医院里睡很长时间了。

    砰——!

    银色的枪火击碎了某个还在挣扎的‘类人’生物的头骨——她穿着女仆装,四条扭曲的肢体宛如一头鲜血淋漓的高脚蛛。

    她正尝试爬起来。

    然后就被罗兰一枪崩碎了脑袋。

    “一个。”

    罗兰晃晃手,胡椒盒的转轮向左偏了一刻。

    咔哒。

    砰——!

    “两个。”

    茉莉女士没有晕厥。

    她浑身遍布烧伤痕迹,瘫在泥泞里。

    这座极阳的领域,让她一丁点「神秘」都感知不到了。

    更何况,一个二环仪式者,一个血肉摇篮的二环,本身就不以正面作战能力见长。

    “「易皮者」。”

    仙德尔·克拉托弗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易皮者。

    罗兰在书库里看过类似的知识。

    血肉摇篮,即第九冠神:母亲的仪式者们掌握着塑造血肉、更替表皮,甚至将血肉(能力)短暂赐予他人的力量。

    仅仅一环的「万人迷」,就能够使仪式者本人举手投足间充满诱惑,同时,他们还对人体构造十分了解,擅长极其细微精准的解剖;

    而第二环,就是仙德尔·克拉托弗说的:「易皮者」了。

    他们能借助知识和「秘」,通过剥离他人的皮肤,更换自己的表皮,以达到混淆身份的目的。

    这非常可怕。

    审判庭有一整套对待这些人的方法——但据罗兰所了解,几乎都像扳手所言:

    「大炮打蚊子。」

    除非类似审判庭或教会这样常年维持极阳的地方,否则,单凭双眼,仪式者是很难分辨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的。

    泼洒圣水是一种方法。

    但也要分场合与时机。

    并没想得那么容易。

    “背叛者!”四肢扭曲的女人不复姣好的面容,她那血肉模糊、遍布灼痕的脸上露出无比狰狞地恨意:“背叛者!”

    她恶狠狠地唾骂罗兰和仙德尔。

    朝他们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你们,正如你们那虚伪的‘父亲’一样,行径无耻的罪人…”

    充满怒意地喝骂仿佛让立场倒转:

    她倒像个正义的执行官。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如你一般无知的邪教徒。在满是红酒的地窖举行「血肉盛宴」——没人告诉伱这些知识,对吗?邪教徒就像一群原始的、没有智慧的野兽,你们靠什么决定谁说的算?”

    “抛硬币?”

    仙德尔好整以暇地敛了敛金发——或者说半金发。

    她发尾似乎在红酒中泡了很久,已经露出本来的颜色:

    淡灰。

    它们一绺绺卷着,像还没来得及长大去深海远行,就被少女捉住戴到头上的章鱼须,以某种夸张的弧度簇拥着她的脸蛋。

    “你像偷偷用父母红酒泡了澡的姑娘。”

    罗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仙德尔听得很高兴。少女弯着着湖蓝色的眼睛,笑眯眯与他对视着:“你像我的帮凶,罗兰。”

    这种旁若无人的蔑视,无疑让泥泞里的邪教徒女士更加愤怒。

    “你们这些——”

    “我们会把你捆起来,带到审判庭。然后,在拷问不出任何情报后…烧死你。”

    仙德尔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愉悦。

    “我很好奇,血肉摇篮的邪教徒会怕疼吗?”

    “当你们被烈焰灼烧的时候…”

    在仙德尔吐出最后一个字符时,整片空间有一瞬的失色:在罗兰的目光中,白色的焰浪里突然多出一条平直锋利的细线。

    它如发丝一般纤细,一股阵风般吹过茉莉女士的脖颈。

    然后。

    她的脑袋就彻底脱落了。

    颈部喷洒出深褐色的液体。

    罗兰下意识搂住仙德尔,抬手扣动扳机!

    砰——!

    火焰并未炸开,那颗子弹撞上了一根无形的钢线,分成了两半。

    落在血泥里。

    接着,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线。

    像抖动的声音。

    “日安。”

    日——

    安——

    单词扩张着线条,使它膨胀成更大的形态;

    然后,凝聚成黑色的皮鞋,西裤,西服和领结。

    ‘他’戴着黑色的高顶丝质礼帽,酒红色的卷发,左耳垂着一枚精巧的高音谱号。

    “日安,审判庭的两位。”

    他躲了躲脚,一脸嫌恶地将鞋底的泥泞擦在头骨的脸上,又蹭了蹭。

    “下次见面,我更希望在干净整洁的餐厅里,或听着舒伯特喝上两杯…当然,我也喜欢另一位,喜欢他那句‘必须让每个音符都歌唱起来,’很高的要求,是不是?”

    “我们用耳朵读出每个音符中的低语,或他们冷静的热情。”

    来人看起来很年轻,体态颀长,样貌非凡,深褐色的眸子在黑暗的环境中有些发亮。

    更为特别的是:他的声音。

    仿佛潺潺流淌的溪水叮咚在罗兰的耳畔,在他眼底烈焰中灵活的跃动着。

    像歌声一样优美。

    “啊,还未介绍。”

    他摘下礼帽,压在胸前,露出更多的红色卷发。

    朝着罗兰和仙德尔微微欠身。

    “我是路易斯。”

    “路易斯·海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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