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兄弟的成绩让朱慎锥很是满意,这两人的确是制作烟花的好手,把他们请来算是对了。
烟花放完,一行人直接从工坊回了姚家兄弟临时所住的小院,两边虽然有些距离,因为离的不远,又有小道连接,晚上打个灯笼倒也不妨碍行路。
姚良的媳妇在家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了,平日里兄弟两人天擦黑就回来了,今天却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回。见到他们回来,姚良的媳妇这才放下心,可一眼又见朱慎锥也来了,她连忙上前行礼。
摆摆手,朱慎锥和颜悦色说不必多礼,自己虽然是东家,却也仅仅只是东家罢了,自己现在过来反而是给他们带来麻烦了,还请姚家嫂子见谅。
说了几句客套话,姚良见天色不早了,自己家又已做了饭菜,这些日子和朱慎锥接触下来也感受到了这个东家的善意,就提议要不就在自家用些饭菜?虽然没什么好菜,只是些许家常饭菜,如果朱慎锥不嫌弃的话。
朱慎锥笑着说自己当然不会嫌弃,姚家的饭菜自己还没吃过呢,今天就尝尝姚家大嫂的手艺。
就这样,姚家兄弟请朱慎锥进屋,很快姚家大嫂就端上来饭菜,菜并不多,只是几个寻常家常小菜罢了,并不算什么丰盛。
“东家,要不喝点酒?”姚远笑问。
“家里有酒?”
“有!从老家带来的几坛黄酒,就不知东家能不能喝得惯。”
“黄酒?行啊!就喝些,我也是好久没喝黄酒了。”朱慎锥笑着点点头。
姚远连忙起身去了屋里,片刻后提了一坛子酒回来,这酒坛子并不算大,高低大约三个巴掌而已,看着酒坛子外面的颜色,似乎有些年头了。
“这酒还是我爹很久前酿的,酿成后一直埋在老屋的院里。我们老家那边有个习俗,家里有了孩子出生,就会酿酒装坛然后在院里埋起来,等孩子成亲娶妻或者出嫁,再把这个酒挖出来待客用。”
“在我们那边如果是儿子,这个酒就叫状元红,如果是女儿的话,就是女儿红了。呵呵,原本家里这样的酒算不少,不过我哥成亲的时候用了一半,后来陆陆续续又取了些,这坛本来算是给我成亲用的,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
姚远摇摇头,叹了口气:“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来,东家,您尝尝。”
说着话,姚远拍开了酒坛的泥封,等去掉泥封后再揭开下面的油纸,顿时一股扑鼻的酒香而来。
姚良去取了三个碗,姚远抱着酒坛小心先倒了一碗出来,在烛光下,这酒呈琥珀色,酒香浓郁,看着着实不错。姚良把这碗酒恭敬给朱慎锥,笑呵呵地请他品品,朱慎锥端起酒来品了一口,眉毛一扬就赞好酒。
黄酒这玩意在北地普通人家很少能喝到,大多数普通人通常喝的不过是自酿的粗酒劣酒,其中米酒和更烈的白酒较多些,毕竟这些酒更适合天气冷些的北方。但在达官贵人群体中,喝黄酒的却是不少,黄酒的绵醇是他们的最爱,有些地方还会把黄酒中加上一些其他东西进行调制,比如说加桂花就是桂花酿,或者加其他一些东西,成为一种较有特色的明代“鸡尾酒”。
南直隶的黄酒是出了名的,好的黄酒在京师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虽说姚家兄弟拿出来的酒算不得上品,可因为储存的年头不少,喝起来还是非常不错的,当能称一声好酒。
黄酒虽好,酒劲可是不小,适合慢饮细品。眼下不是冬天,如是冬天的话煮上一壶黄酒,里面放些姜丝或者青梅,就更别有滋味了。
喝着酒,吃着家常小菜,南直隶的饮食和北地不同,两者的口味有着区别。
说起来朱慎锥前世的时候读大学就是在南方,对于南方的吃食还是有相当习惯的,可这些年来他还从来没去过南方呢,山西这边的饮食有着强烈的北方特色,再加上他经常来往草原,饮食更是粗狂些,今天尝到姚家大嫂做的南方小菜,品着黄酒,倒让他回想到了前世的学生时代。
边喝边聊,朱慎锥对姚家兄弟今天做的烟花颇为满意,从那些烟花燃放的情况来看,这兄弟两人的确是这行的好手。
之前朱慎锥就说过,只要姚家兄弟有能力,他定会重用赏赐,当即笑呵呵地问他们想要那些赏赐,可以自己提。
兄弟两人没想朱慎锥会这么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如是别人的话听到赏赐二字巴不得呢,你们兄弟反倒犹豫起来?呵呵,放心吧,我这人说到做到,尽管大胆地提!”朱慎锥笑着道。
姚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姚良定了定神,起身对朱慎锥行礼道:“东家的厚爱我兄弟感激不尽,可如今刚来此地,并未为东家做些什么,至于那些烟花之物,东家本就是花钱请了我兄弟二人来此,东家又已承诺了我兄弟丰厚工钱,拿了东家的工钱,住的又是东家提供的房子,就连吃食也是东家您供应的,这些都是我兄弟二人应该做的,哪敢再要什么赏赐。”
“哈哈哈,姚远,你呢?”朱慎锥大笑几声,接着对没说话的姚远问。
姚远的态度和大哥姚良是一样的,他们是匠户,匠户虽然地位不高,却也有着行业的准则和底线,姚家世代以烟花为生,姚家工坊当你在南直隶也是颇有名气的。
靠手艺吃饭没什么丢脸的,他们付出技术和劳动,从而换来报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在有的时候,购买他们烟花人对他们的东西表示满意,给予一些赏钱也不是没有,可像现在这样,他们兄弟两人初来乍到,什么事都没做呢,只是拿着东家给的材料试制了一些烟花就讨要赏赐,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姚家兄弟两人的态度让朱慎锥心中颇为满意,说实话他提出给予他们赏赐倒不是故意试探,今天那些烟花燃放的效果不错,朱慎锥是很高兴的,而且他们兄弟从南方过来,又是特殊技术人才,朱慎锥本就打算笼络安抚,以便他们能尽心为自己做事,再说一些赏赐罢了,对现在的朱慎锥根本不算什么。
可没想姚家兄弟却拒绝了,还如此回答自己。这使得朱慎锥心中高看了他们一眼。作为匠户,又有这样的原则,这兄弟两人的品性不错,仅此这点就比大多数人强。
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口,朱慎锥放下酒碗对他们道:“既然伱们不要赏赐,那我也不勉强,这个暂且就记下了,等以后做的好,一并赏赐于你们,如何?”
这下,姚家兄弟两人不再推辞,当即高高兴兴地接受了朱慎锥的建议。
随后他们又聊起了关于烟花的情况,聊了一会,酒也喝了些,朱慎锥这才提到的关键,开口询问他们既然精通烟花制作,那么又无可能做出能够不用点火就能靠击打燃爆的东西来。
这句话一问出来,姚家兄弟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朱慎锥所指。朱慎锥见他们脸露疑惑之色,当即笑着细细说了说自己的要求,等他说完后,姚家兄弟才知道朱慎锥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姚良皱起眉头,他仔细想了想问:“东家,这东西又有何用?难不成放烟花不用点火,直接用这来点燃?仅仅只是听个响?可这样的话何必如此呢?就算鞭炮什么点个火又不费什么事……。”
不等他说完,朱慎锥摆摆手:“具体如何用这不是你等考虑的,我只需要知晓这东西能不能做到,是否能做成,这才是关键。”
虽然姚良不明白朱慎锥为什么要这样的东西,不过既然东家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了,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当即细细思索了起来。
这一想就入了神,见姚良这副表情朱慎锥也不打搅他,可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愣愣想着,朱慎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这个不急,他明日慢慢想就是了,多琢磨几日也没关系,只要等做出了,时间长些他也等着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姚良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东家,您说的这个玩意小的可以试试。”
“怎么?你有办法?知道如何做出来?”姚良的这句话让朱慎锥颇为意外,他怎么都没想道自己刚提出这个要求,转眼间姚良就说他能够一试,原本朱慎锥认为这是很难的事,虽说姚家兄弟是这行里的专家,可这玩意以前从来没人弄过,就算他们要研究出来起码也需要些时日吧。
“小的有几分把握,但眼下还不能确定,需试一试才能知道。”姚良虽是这样回答,没有把话说满,可从他脸上露出的神色就能猜出这个把握是很大的。
“哥,这东西你知道怎么做?”一旁姚远忍不住问,刚才朱慎锥提出要求后他也在苦思冥想,脑袋里一直琢磨究竟用什么办法在不用点火的情况下仅仅靠敲击就能爆燃呢。
可还没等姚远理出头绪来,自己大哥似乎就想打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让姚远心中很是好奇。
“二弟,你还记得几年前爹有一次调配烟花的那事不?”姚良点点头,开口对弟弟问道。
姚远仔细回忆着,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点头:“记得记得,你说的是那次差一点出事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