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才刚刚一个月的新皇帝也驾崩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朱慎锥措手不及。
他虽然知道万历之后的那位皇帝,也就是小木匠的老子似乎没当多久皇帝就嘎了,可谁又能想到这嘎的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前一个二十七的国丧刚过去,这才多久?就算排着队去见老祖宗也没这么心急火燎吧。
现在他这边的准备都弄的差不多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带人去草原,可朱常洛驾崩的消息一来,接下来又得重走一次国丧,自己这还能走得了?
问完了报信的伙计,朱慎锥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刚才还不错的心情如今差的很。
“六爷,新皇驾崩,这后面的安排是不是先缓下来……?”见朱慎锥脸色不好,马世州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缓什么缓,不缓了!”朱慎锥心里骂娘,这大侄子朱常洛你就不能晚点再死?你这才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啊!就算多当两个月再死也没关系,哪里有这么急着去投胎的?
“不缓?可是六爷,您是宗室啊!”马世州提醒了一句,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朱慎锥不同,新皇驾崩他这个宗室是要守孝的,怎可能走得开?就算再熬一个月,等下一个二十七日的国丧过去,可那时候草原都进入秋季了,这样一来时间就来不及了啊。
“我知道……。”朱慎锥心里烦躁,他皱起眉头琢磨着。
马世州说的也对,他可是宗室,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不顾国丧执意行成,那么就是大不敬之罪。到时候夺了宗室的爵位也就罢了,说不定还得倒大霉,直接送到凤阳圈禁也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下场,那么朱慎锥就彻底完蛋了,这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凤阳“坐井观天”,等到张献忠这个家伙攻破凤阳城,自己跟着凤阳一起成大明的陪葬品了。
这样的结果是朱慎锥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他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想来想去,朱慎锥强忍压住心头的火气,对马世州道:“这次我是肯定去不了了,但如今已做的准备不去也是不成。马叔,此次去草原只能拜托您了,还得麻烦您多多操心。”
“六爷,您就放心把这么大的事全交给我?”马世州意外道。
朱慎锥笑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您马叔?再说了,以后这来回草原的活本就是要托付给您,现在让您带队也只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
“这一回去了草原直接就去布日固德的部落。您认识布日固德,再带上他留给我的信物,到了那边不会有什么风险。等这次交易完成就早些回来,你们顺利回到平阳,这趟行商也就算完成了。”
马世州心里盘算了下点点头,朱慎锥的安排虽说比之前的计划有所调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直接去布日固德的部落也更安全些,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把手里的货全部卖给布日固德倒也无妨,无非就是多赚少赚的区别。
这样看来,自己带队也是可以,毕竟这一次去草原是今年最后一次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等草原的冬季来临,就无法成行。如果耽搁了,那么要耽搁小半年的时间,根本耽搁不起。
由于朱常洛的驾崩,朱慎锥没办法继续在商行呆着了,不仅是他,就连商行这边的掌柜、伙计这些也是一样。
刚刚过去的国丧又要重走一趟,说起来也真是无语,可这又是必须要去做的。
和马世州、亢有福等人交代完后,朱慎锥就离开了商行,跟着他一起回去的还有王海。
王海的汉话已经说的不错了,简单的语句讲起来像模像样,但说长些的就不行了,而且说的长了,他口音中的那种别扭和不连贯很容易让人听出来,所以平日里除去跟着朱慎锥等人外,在外人面前,王海一直都很少说话。
王海刚到平阳的时候跟着朱慎锥住他的小院,后来汉话流利些后,王海提出要为主子做点事,总不能让主子白白养着自己吧?
小院里,每天要干的活就这么些,王海再勤快从头至尾全干一遍也就那么点时间。何况之前朱慎锥去羊头山,王海一个少年呆在家里也无所事事,就这样朱慎锥把王海送去了恒通,让他跟着亢有福当伙计,一来可以在商行里帮忙,二来也是王海所期望的,至少不用闲着。
朱慎锥准备解决赵屋岭和赵屋村的时候,王海也得知了消息,本打算跟着一起去羊头山帮主子。但这个请求却给王晋武给解决了,王晋武当时正在平阳,接到朱慎锥的来信后马上就召集人手动身赶往羊头山。
王海的情况他很了解,何况王海的户籍现在挂在王家村呢。这一次可是去干大活的,是要去提着刀子厮杀拼命的,这种情况带王海这个半大小子又有什么用?就这样王晋武没让王海跟着,这使得王海有些沮丧,不过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的确没有这个能力,但作为一个忠心的奴隶,却不能为主子做事,王海心里很是难受。
“主子,这次去草原,您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吧?在那边,我能帮主子做些事。”路上,王海心里憋了一路,等到了家进了院门,王海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王海一副期待的模样,朱慎锥有些迟疑,毕竟王海的年龄还太小,而且一直以来他在草原当奴隶营养不良,虽然这些日子随着跟着朱慎锥吃的饱穿得暖,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改善,人也长的高了壮了,可毕竟依旧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呢。
“主子!奴才能帮上忙!奴才一定能为主子做好事!而且奴才从小就长在草原,就让奴才跟着去吧,一定有用的!”见朱慎锥没有开口答应,王海顿时就急了,他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冲着朱慎锥磕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心里叹了一声,王海的想法他很明白,作为奴隶的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自己。
虽说王海是朱慎锥在蒙古要来的奴隶,可朱慎锥对王海着实不错,也没把王海当牛马来使唤。非但如此,跟着朱慎锥这些日子,王海过上了从来没想过的幸福生活,在王海心里,朱慎锥不仅是自己的主子,更是自己最值得依靠和最尊敬的人,他真心想为朱慎锥做些事报答,可惜自己一直帮不上什么忙,这一次商队去草原,王海说什么都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起来吧。”
“主子要是不答应,奴才就不起,主子!您就答应了奴才吧!”王海继续磕头恳求道。
瞧着他这幅模样,朱慎锥也是无奈,不过再一想,王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本就是蒙古人,对草原甚至比马世州还熟悉,而且这一次去草原并没什么风险,让他跟着去也能帮马世州做些事。
想到这,朱慎锥伸脚虚踢了一下王海,笑骂道:“伱这个狗奴才,行了,我答应你就是,这次就让你跟着一起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跟着一起去可以,但一路必须听马叔的指挥,千万不能擅自做主,你可明白?”
“明白!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好好做事,奴才谢过主子!”王海顿时大喜,连忙又给朱慎锥磕了个头,这次笑容满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朱慎锥答应了王海,王海心里高兴的很,脸上的笑根本掩饰不住,都咧道嘴根子去了。
平日也就罢了,可现在泰昌皇帝刚驾崩,这副模样要给外人瞧见可不好。
朱慎锥警告了他一句,王海努力才把笑容收起,可再怎么收敛依旧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喜悦。
摇摇头,朱慎锥也不再管他,这次跟着他回来是打算让王海在家呆上几日。他和张氏还有巧儿马上得换衣裳再去将军府,就和万历驾崩时一样,之前的程序要重走一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离家,让王海看家,总比上回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好。
简单安排了一下,朱慎锥就去找了张氏,张氏得知刚登基一个月的新皇也驾崩的消息后也傻眼了,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接二连三出这样的大事?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朱慎锥叹了口气,让张氏尽快准备,不一会儿和上回一样他们穿好孝衣,留王海看家,离开了家门。
等到了街上,此时此刻平阳城里四处已挂起了白幡,满城又是一片素镐,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时候。
由于有过上回的经验,这一次就顺利的多了。
在将军府的三日很快过去,回到家巧儿也没再一次生病。几天后,商行那边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安排的人也全都到位了,朱慎锥虽然这一次不能亲自带队,但走之前还是和众人见了面,仔细交代了一些安排。
等到送马世州他们出了城,带着人离开平阳府,朝着北方草原而去之后,朱慎锥这才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转身往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