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变故,众人看的目不暇接,也措手不及。
“上官小仙!”
一声长啸,六龙首纵身腾空,手中已如变戏法般凭空多出一柄数寸长的飞刀,刀身雪亮,刀锋光寒,刀柄精致,被捻在指间。
快,行云流水的快。
只在上官小仙露出真容一刹,他已出刀。
凌厉刀势刺骨森寒,众人不及细看,月下已多了一道璀璨寒芒。
寒芒乍现,如能破月。
上官小仙傲立场中,身后是一轮明月,身前寸芒来势极汹。
然而,月已西沉。
可在那寒芒与上官小仙之间,一团不甚耀眼却足以令所有人失惊动容的金光,像极了夜尽天明时那轮东升的旭日,横亘于天地之间,无人可越雷池。
朦胧月色之下,伴随着一声荡人心肺的嗡鸣,那缕寸芒只似被套住的飞鸟,扑火的飞蛾,直直撞向金光。
上官小仙手握金环,瞥了眼环上的飞刀,柔声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六龙首一刀祭出,即刻远退。
“退!”
所有青龙会子弟闻声得令,纷纷如潮而退。
上官小仙愣了愣,然后咯咯一笑:“士别三日,居然也识相了起来。”
她面上虽笑,眼底全无半点笑意,而是凤眸横移,看向了被刘妈妈封住退路的七龙首。
原本她还想等三方三败俱伤之际,或是死伤差不多的时候假借“五龙首”的身份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一众江南武林世家收入囊中,顺便再探一探“青龙会”的底细,哪想被此人戳破。
如今魔教、青龙会尽皆退去,她一番谋划、所有布置全盘落空,岂能不怒。
李暮蝉也想退,但那刘妈妈两腮忽然鼓起,像一只欲要吐声的蛤蟆,所以他只能干站着,何况不远处还有一人,便是那“夺命剑客”荆无命。
他也并没有急着逃,而是望向场中尚在拼杀的谢氏父子二人。
这一役还没结束呢,倘若谢王孙赢了,那谢家自然就是真的赢了;倘若谢王孙败了,那赢的还是上官小仙。
至于谢晓峰与那些谢氏族人,有荆无命在侧,无人敢轻举妄动。
而上官小仙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场上局势变化太快,谢龙腾若真有本事,又何须她出手,若没有本事,她就更不用出手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可不想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和谢氏一族拼死拼活。
令人吃惊的是,谢王孙适才分明被一剑穿胸,竟然能撑到现在,而且看架势还能一直撑下去。
上官小仙啧啧称奇,美眸生辉,沉思了片刻,好奇道:“听说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心脏在右,难不成谢庄主就是这种人?”
谢龙腾脸上瞧不出表情,手中绿柳剑光沛然,快如灵蛇般于掌中翻飞,剑芒颤动不绝,招招不离死穴,剑剑不离要害。
只一番交手,所有人才发现,这人的剑法不光快,而且几乎糅杂了“华山剑法”的轻灵,“点苍剑法”的狠辣,“昆仑剑法”的迅疾,更兼“武当剑法”的绵柔,几乎囊括了百家之变,一招一式皆信手拈来,委实可怕。
谢王孙手中神剑回旋圆转,吃力地招架着面前疾风骤雨般的杀招,眼神变得复杂。
一直以来,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落在了谢晓峰的身上,全然忽略了这个人。
连谢晓峰也一阵失神,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怯懦的二哥居然如此厉害。
上官小仙咋舌不已,抚掌赞叹道:“不得不说,谢庄主真是生了两个不得了的儿子啊,要是你这二子联手,天底下的高手恐怕都得退避三舍吧。”
谢王孙老脸难看,青白交替,他咬牙道:“龙腾,现在回头,为时未晚。”
谢龙腾咧嘴笑道:“为了谢家,你还真是脸都不要了,那若是我杀了姑姑呢?你问华少坤会不会放过我,问问那些族人能不能饶过我?”
谢晓峰如遭雷击,嘎声道:“二哥,是你杀了姑姑?”
“噌!”
两剑相交,剑气纵横,谢龙腾冷笑道:“她到死都不知道谁出的剑。”
谢王孙仿若动了真怒:“你这孽障!”
遂见二人交手间纵飞来去,自地上斗到空中,又从半空跃上树顶,飞身提纵,且战且行;不消片刻,双方横移直去,贴着“神剑山庄”所倚的绝壁直直上攀,于月下斗的你死我活。
然而谢龙腾虽是深藏不露,技惊四座,但谢王孙这位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又岂是等闲。
神剑山庄这些年几乎与世隔绝,暗中也不知几多宵小想要打主意,动心思,但全都有去无回,有进无出。
世人只传是庄内高手众多,殊不知最高的高手正是这位从未踏足过江湖,声名不显,隐藏最深的“神剑山庄”庄主,谢王孙。
“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为父今天便再教你個道理,那便是,”谢王孙明明是节节败退之势,说出的话却如有一股莫大的底气,“不到最后生死成败之际,永远不要露出自己的底牌,你太心急了。”
眼见战场挪移到半空,谢王孙的眼神隐晦一亮,左手悄然一抬。
一抹乌光猝然自左袖飞吐而出,居然还藏了一柄剑。
这柄剑比“绿柳”更细,剑身灰暗,唯有剑尖泛着一点寒芒,如一条毒蛇飞咬而出,咬向谢龙腾的咽喉,狠辣绝伦。
这竟是一柄软剑。
一刚一柔,双剑在手,谢王孙攻势大变,本是同样的剑法,此时已变得诡秘莫测,凭添出诸多不同寻常的变化。
谢氏剑法竟能分左右手使。
“老东西居然还藏着一手。”
谢龙腾眼角抽搐,左手屈指一弹软剑,额角已有青筋暴起,两腮的筋肉紧绷,仿佛这般能令他的剑更快几分。
他的剑果然更快了。
“杀!”
厉啸嘶声,带着十数年来的怨恨,尽在这一剑宣泄而出。
月下青芒大盛,横贯长空。
谢王孙仿佛也被这一剑所摄,眼看右手所持神剑难以招架,他左手忽一振腕,软剑攻势立改,如蛇盘旋而回,犹如一条软鞭,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绕上了离他心口不过几寸的绿柳,使之剑势一缓,同时右手神剑寒芒颤动,没入了谢龙腾的手腕。
够阴够狠,藏的够深。
李暮蝉目睹这场父子相残,也算对人心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为了振兴家族,谢王孙半生谋划,只为一朝,如此人物……厉害啊。
一剑落罢,胜负已然分晓。
谢龙腾手腕中剑,手中绿柳被软剑卷飞,当机立断,抽身而退,自月下飞身远去,最后跃下青山,一头扎进了绿水湖中。
这人退了,李暮蝉也在退。
他一退,刘妈妈蠕动的两腮当即一鼓,“噗噗”吐出两枚枣核似的物事,急影破空,径直打向他后心,同时蹦跳弹起,双臂一张,如老熊抱树般扑了上来。
但李暮蝉只是轻轻一晃双肩,月光下竟凭空多出数道虚影,脚下步伐奇异绝伦,变化无端,走转更是无迹可寻。
刘妈妈狞笑中双手连抓连探连连落空,竟无一真实,等回神一瞧,李暮蝉已掠入林中,登时气的暴跳如雷。
上官小仙“咦”了一声,斜斜一睨,左手转腕一振,立见一团金光裹挟着惊天地破之力如流星赶月般横击而去。
……
金陵城内。
慕容英正率一众魔教弟子撤的干脆,很快就退到了了秦淮河上的据点。
荆无命都出手了,还有上官小仙这个叛徒,此二人联手不说重现昔年上官金虹天下无敌之威,但也足能不可一世,横行江湖。
而他们这边两位风使阵亡,雷使又不知所踪,再看看一干损失惨重的手下,慕容英气的怒火中烧,恨的三尸神爆跳:“雷使他娘的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此关键时候居然……”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那画舫上的灯影下,一个平和的声音轻轻响起:“唔,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慕容英一惊:“谁?”
他寻声瞧去,遂见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个穿着斗篷的挺拔身影。
此人且行且言,黑色的兜帽下隐有缕缕白发随风飘荡,嗓音温和无比地道:“本座给你两个选择,跪下,或是躺下。”
慕容英脸色苍白:“你是……青龙会大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