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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金城之战(二)

魏主闵复姓冉氏,尊母王氏为皇太后,立妻董氏为皇后,子智为皇太子,胤、明裕皆为王。以李农为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封齐王,其子皆封县公。遣使者持节赦诸军屯,皆不从。

    -----------引言摘述

    在等后厢部众渡河的时候,曾华看着西边的广袤土地不由问笮朴道:“素常,前面是哪里?”

    “回大人,前面应该是凉州武威郡治下的媪围县,那里和靖远都原是乞伏鲜卑的据地。”笮朴是天水郡人,对陇西这一带的情况非常了解。

    “乞伏鲜卑?”曾华有点头痛了,“怎么到处都是鲜卑人呀?”

    “大人,鲜卑和乌桓同属于东胡,前汉时都役属于匈奴。后匈奴崩溃,南匈奴内附,北匈奴西遁,鲜卑趁势占据了漠北地区,留在漠北的匈奴十余万部众并入鲜卑,鲜卑自此强盛起来。鲜卑又名师比、犀比,因其祖先出自鲜卑山(今大兴安岭北麓)故又名鲜卑。”笮朴不愧是陇西通,而且也做过吐谷浑的军师,对鲜卑的典故了解的很清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曾华点头应道,心里却乐坏了,以前有个车武子,走到哪里都能掌故张嘴就来,现在换了一个笮朴,照样如此,自己看人还有很有一套的嘛,至少这行军不寂寞了。

    “鲜卑说是一族,不如说是一个部众联盟。自从其首领檀石槐在前汉末年一统鲜卑后,鲜卑就开始南迁漠南,占据塞外之地。此后鲜卑共分为三支,一东鲜卑,有慕容、宇文、段三部,现在是慕容氏一家强势;二是中鲜卑,现在是以拓拔部为雄;三是西鲜卑,有大人已经灭掉的吐谷浑,还有陇西鲜卑数十部,其中以乞伏鲜卑最强。”

    笮朴边说边想,从脑海里收集自己以前听来的东西,“乞伏鲜卑传说是居住在北海(今贝尔加湖)的高车丁零人南下,于鲜卑族融合而成,分乞伏、斯引、出连、叱卢四部。先至大阴山(今内蒙古自治区阴山山脉)和朔方北(今黄河河套北),后其首领拓邻率五千户,又南迁至夏(今河套南),部众稍盛,约五万余。由此向西迁至乞伏山(今贺兰山东北抵黄河的银川一带)。随即拓邻又率部向南迁徙,与居于高平川(今宁夏*自治区清水河流域)有部众七万余的鲜卑鹿结部迭相攻击,鹿结兵败后南奔略阳。于是拓邻等居高平川,势力渐盛。”

    “拓邻曾孙述延在位时,吞并了鹿结部、莫侯部、吐赖部、勃寒部、匹兰部、密贵部、裕苟部、提伦部等诸鲜卑部落,拥有部众十多万,最是强盛,据有苑川(今甘肃省兰州市东,榆中县东北)、勇士川(苑川东,今甘肃省榆中县大营川地区)、牵屯山(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北)一带。述延死后,其叔父、总理国政的乞伏师傅(相当于丞相)柯埿之子傉大寒被立为首领,此时北赵石勒大军已经攻入关陇,多次攻乞伏部,多损其部。傉大寒不敢拂其锐锋,惧而退迁于麦田无孤山(今甘肃省靖远县北)。”

    笮朴现在越讲越来劲了:“后来我军入秦州陇西,乞伏鲜卑顽抗王师,与北征的魏兴国大战数场不分胜负。后来兴国将军引姜楠校尉在平安定郡之后领三万羌骑北踏,大败其军,斩首万余,俘部众近五万。傉大寒受了伤,加上畏惧在心,所以西逃过河水后不久就病死了,其子司繁立。”

    “这个我知道,战报上有写,不过姜楠和魏兴国都是大老粗,只是一笔收靖远土著数万,我怎么知道原来打的是乞伏鲜卑呀。”曾华这才有点恍然大悟。

    “大人不知道这些偏远小部落是应该的,要不是属下生长于天水,又被吐谷浑用为文事数年,否则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笮朴谦虚地说道。

    “素常,你原本就是博学之人,跟武子先生不相上下,你也不用客气了。”曾华摆摆手,阻止了笮朴的继续谦虚,说道:“素常,你继续说说这乞伏鲜卑的事情吧。”

    “好的大人。”笮朴也不客气了,继续介绍:“但是从这里再往西却是秃发鲜卑部的地盘了。秃发鲜卑的先祖拓拔匹孤和拓拔鲜卑先祖拓拔力微同是兄弟,只因拓拔力微继承部落首领,做为长子的匹孤只能分得部众,于是大忿,领部沿河水南下,至河西、陇西。前魏镇西将军邓艾都督陇右诸军事时,迁秃发等部鲜卑数万人至河西陇右雍、凉二州之间,游牧于东至麦田、牵屯,西至湿罗,南至浇河,北接大漠,(即大致东起今甘肃省平凉县西北的牵屯山、靖远县北的麦田城,西至今青海湖东,南至今青海省贵德县,北接今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武帝咸宁五年(公元279年),其首领树机能率众攻破凉州,占据郡县,阻断陇西与河西之交通,朝廷大震,遣武威太守马隆统军攻之。树机能部碎跋韩、且万能等率众万余落归降,马隆前后诛杀及降附者以万计。是年十二月,隆遣归降的率善戎设骨能等与树机能大战,树机能终因寡不敌众,兵败被杀,秃发部复降于晋室。后来西有吐谷浑、凉州东有乞伏部、北赵等相继强起,只好盘踞在凉州广武郡一带(广武郡是凉州张氏分金城西边的令居、枝阳二县,又立永登县,并此三县而设的,治永登县),历经默默数十年,又兼并零星鲜卑越质部、豆留輢部、叱豆浑部、叠掘部、悦大坚部、仆浑部等后渐强盛。这乞伏部和秃发部历来不合,应该会有冲突,详细情况魏兴国当更清楚。”

    “兴国留在河东了,算了吧。反正我这次来河西就准备捞上一票再走,不管他乞伏还是秃发,谁不服就打谁!”曾华最后说道。

    “报告大人,小的率领前锋前进警戒,西进百余里发现有三十余名凉州军巡逻骑兵,于是小的就带着部下把他们包圆了,无一漏网,共俘得十九人,其中有一名军官,已经带过来了,供大人盘问。”先锋狐奴养策马过来禀报道。

    曾华一听,很感兴趣,立即翻身下马,就地停留,叫狐奴养把俘虏军官带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曾华问道。

    “小的叫李才。”在数十名持刀虎视眈眈的亲卫环视下,俘虏军官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我问你,这鸽阴渡口如此险要的地方你们为何不广设哨楼游骑呢?”曾华问出自己的疑惑。

    “回大人。谢艾谢大人掌军事的时候,曾经在这里遍设烽烟台和游骑。后来谢大人去了酒泉,张祚张大人接掌了军事就没有管这里了。接着沈猛沈大人来了这里,说这里地广人稀,不可能有敌人从这里渡河,就把烽烟台和游骑都撤了,还把这里的守军都调去监视西边的乞伏和秃发鲜卑部。”李才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总算说清楚了。

    “监视乞伏和秃发部?”曾华有点奇怪了。

    “是的大人,西归的乞伏鲜卑和秃发部冲突了几次,都被谢大人给调解好了,而且还平息了趁机叛乱的几个鲜卑部落。本来都好好的,谁知沈猛大人来了之后,说是要收复河东之地,要乞伏和秃发鲜卑部各出粮草和骑兵。乞伏和秃发部不情愿,后来是沈猛大人带着大军亲自赶了过去才征得三千骑兵和万余牛羊。沈猛大人怕这两部心怀不满,在军后捣乱,就把这里的三千余守军调过去驻扎在旁边监视,以防不测。”这位李才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来旁边数十位亲卫的威慑力不小。

    大笑中的曾华挥挥手叫亲卫将这李才带下去,并叫人好生待他。

    待笑完后,曾华转过头来对笮朴说道:“光有一个贤才是不可以让国家强盛起来的,但是一个庸才却可以让国家因祸衰败。可叹谢艾谢冰台呀!”

    “看来大人对这位谢艾谢大人是满怀期盼了。”笮朴笑问道。

    “人才我是不嫌多的。当年北赵石虎看到冰台大败麻秋的战报之后感叹道,吾以偏师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图也!如此大才,怎么不叫我神往呢?如此高人,恐怕只有景略先生才能相辉映呀。”曾华想到这里不由握着拳头叹道。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武子先生虽然才智出众却不擅于军略,大人属下能治民领军的大才只有武生大人和景略先生。武生大人由于和桓温大人及荆襄的关系密切,大人只能用在偏远的秦州,以镇守西陲。而景略与南边全无关系,而且现在将扶风郡治理的井井有条,恐怕大人不久就有大用了吧。”笮朴接口道。

    曾华嘿嘿一笑,不好做答了。只有笮朴才能如此说别人不敢说的“阴谋”,不管对自己人还是对敌人,他的心里只有恩主曾华一个人,其余的人他都会盘算一下。

    “我也希望大人多一些像景略先生、武子先生和武生大人这样的贤才,少一些像我这样的人。”笮朴最后轻声说道。

    “素常啊,景略先生、武子先生和武生先生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又何尝不是呢?你不必妄自菲薄,这云台阁的位置断绝不能缺了你呀。”曾华抚着笮朴的背说道。

    笮朴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含着泪弯腰施了一个大礼。

    曾华连忙扶起笮朴,为了转移话题,不由开口说道:“素常你知道吗?景略先生在扶风郡施行均田制等措施时,不少当地豪强明面上不敢反对,暗地使劲施小绊子,最后居然鼓动不明事理的乡民围堵郡守府门。王猛先以事理劝散了乡民,然后以蛊惑人心、造谣生事等收百余家豪强,再翻出老帐以欺压百姓、草管人命等罪名连杀三十一家豪强,杀得扶风郡豪强个个是闻王丧胆。”

    “大人,这个我知道。扶风郡的豪强纷纷举家投靠邻近各郡的亲戚家,而没有办法只得留在扶风郡的豪强无不是度日如年。”笮朴也笑着回答道。

    “武子先生是个心软的善人,听到投奔京兆尹的扶风豪强哭诉,就跑到我这里说景略先生治政过于刚猛,恐难久行。我回答他说,谁叫景略先生的名字中带了一个猛字,你不想让他刚猛都不行。武子是个厚道人,听我这么一说反倒不好说什么了。”曾华接着笑道。

    “素常,你说四海晏清的太平日子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曾华在谈笑后突然问道。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不用担忧自己和家人的安危。”笮朴想了一会才说道。

    “素常先生说的是人人衣食不愁,安危无忧,这才是真正的四海晏清的太平日子。”曾华杆感叹道,“只要百姓们不用感谢别人赐予,不羡慕别的盛世,这就是太平盛世了。”

    “不感谢别人的赐予,不羡慕别的盛世?”笮朴有点不明白。

    “老百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自食其力,不用感谢这个的恩赐,不用感谢那个德泽,这样的日子才是老百姓该过的日子。不用羡慕和追述别朝的盛世才是真正的盛世。”曾华微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里,笮朴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两人的谈话中,最后一批飞羽军和坐骑终于渡过了河水,而那位李才在狐奴养的“教导”下也愿意充当向导。

    曾华率一万五千骑兵日夜不休地沿着河水南下,花了一天时间,奔到金城相对的河北数十里之处,然后在晚上派骑兵在金城对岸的河边点起三堆大火。

    毛穆之在固原山的营地里接到哨兵的报告,连忙爬起来登上箭楼一看,远处黑暗中有三点红光呈三角形在跳动。毛穆之不由大喜,立即传令给金城的乐常山:“曾大人先前传令给我,要我守金城渡河南,他取金城渡河北,以三堆火为记号,现在信号已经发出,该我们出兵了。”

    乐常山在金城等得都快发霉了,当初毛穆之给他的命令是让凉州军深入再围歼之,所以只好干守在金城。后来毛大人来了,但是没有想他也不动,就屯在固原山,而且还让自己继续固守金城。想不到今晚毛大人传来信说,自家军主已经绕到金城河北去,现在开始准备包饺子了。乐常山这个乐的,也开始有点埋怨起毛穆之来,要是他早告诉自己军主也会插手,自己肯定把陌刀磨得亮亮的。因为他知道,依着自家军主的脾气,不是大买卖是不会亲自出马的,看来这凉州不准备掉层皮也得准备卖家当了。

    第二日一早,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让凉州军感到有些喜悦,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只有足够的春雨,春耕才能顺顺利利。不知家里的春耕开始了吗?老婆孩子和父母老人不知能不能应付那几亩地?望着细如发丝却很快将地面湿润的春雨,凉州军士们又有点犯愁了。

    这时,有数百支牛角号在远处吹响,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就像是远古时代传来的一样,居然将刚才还隆隆作响几声的春雷掩盖住了。而本来就不大的春雷开始还不服气地对抗了几下,最后在气势上远落下风,于是就干脆悄悄地消失,将天空让给了长撼不已的号声。

    号声过后,一阵可与号声媲美的声音继续从远处传来。凉州军士不由侧耳倾听,发现这声音是由四处传喊的口令声,还有上万人齐声高颂的声音。这高颂的声音彼此起伏,由数百、上千人念着一种口号,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成,就像无数乌云汇集成暴风雨一般。

    在这高声念颂声中,凉州军士还能听到整齐脚步声,就像一阵低沉的鼓声一样,在细细的春雨中一起传了过来。最后,凉州军士和沈猛、王擢等人终于看清了前面有上万黑压压的秦州军列着长方形的阵形,随着口里念颂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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