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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知天高地厚

    “你派出去的探子,被当场击杀?”他想了想,“那头鹞妖跟着阿豪很多年了,总停在他肩上,我还亲手喂过它。”

    “它是被折磨至死。”听到父亲称鹞妖为“探子”,贺灵川心中大定,那就不会只当小妖怪处置了,“年松玉和孙国师必定从它口中知道,它是我派出去的。”

    他不能孤军奋战,要牢记老爹是他坚实的后盾。

    当官又有权的老爹要是不行,他更不行。

    贺淳华却淡淡道:“不过一头鹞子,死便死了,有甚大不了?”拾起笔,继续书写。

    贺灵川一怔:“老爹!”

    他没料到贺淳华是这个反应,赶紧劝说:

    “他们明明有求于贺府,明明知道小灰是我派出去的,明明知道这只是个小误会,却还将它一把捏死!”

    他轻轻一捶桌子,文房四宝齐齐一跳,“老爹,这两人根本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以为想捏圆就捏圆,想搓扁就搓扁,想让我们低头给他干活还不能叫唤!”

    “孙孚平是蒙宠天恩的大国师,我不过是蛮荒之地的郡守,这就是天壤之别。放在平时,他对着我想捏圆就捏圆,想搓扁就搓扁,然后再一个小指头摁死你,否则怎叫等级森严?”贺淳平不怒反笑,“你在黑水城舒服太久了,不识上下尊卑、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到后面几字,语气森然。

    说不郁忿是假的,对方打从心底看不起他们。

    捏死了你们的探子,你们还得给我干活,替我送死!

    对,就是这么高人一等。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孙国师还是背着王命来的,他贺郡守能怎么办?

    贺灵川不服:“可是豪叔……”

    “为人下者,就要认命!”贺淳华皱了皱眉,“他想不开?”都几十岁的人了。

    贺灵川果断切换话题:“您也说了,那是平时!”

    “少发牢骚,少抖机灵,多想办法。”贺淳华扔下笔站起,在长子脑门儿上敲了个爆栗,“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被动,这里毕竟还是贺家的地盘。你来说说,你想怎么叫唤?”

    “让老二来出主意更好,他鬼点子多,不过照我看嘛——”贺灵川冷笑一声,“就算最后还得给他们办事儿,也不妨先行拖字诀,杀一杀他们的骄气。除了我们自己,谁知道沙豹遗物的确切下落?再说,他们杀掉了我们的人……嗯,妖怪,难道无需代价?”

    “代价?”贺淳华扯出一抹笑容,只觉这两个字说进他心坎里了,“有道理。”

    大儿子长进了,他有点小欣慰。

    “对了,东来府那两个侍卫?”贺灵川知道,原本贺淳华是打算放走这两人的。

    “搁着。”贺淳华同样轻描淡写,“过几天再说,反正他们也不在意。”

    年孙二人在意信物下落,东来府在意大方壶,侍卫本身才是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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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宴,双方谈笑晏晏,宾主尽欢。

    乘着酒劲儿,贺淳华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找到盘龙沙漠的通行证。

    然后就过去了十个时辰。

    年松玉当然觉得度时如年,催了一次。贺淳华坦承一无所获的同时,再次保证自己会全力以赴。

    这一回,他才往黑水城派出人手,装模作样地张贴告示、搜索全城。

    态度极好,效率极差。

    当然,这么搜肯定没有结果。

    贺家的优势是时间,他们不急。

    堂堂大国师终于坐不住了,和年松玉一起登门拜访,可惜贺郡守外出,只得由次子贺越待客。

    两人见到贺越均是眼前一亮,不吝溢美之辞。尤其年松玉与贺越聊了几句之后像是相见恨晚,连“你我年纪相仿,今后不妨多多交流”这种话都冒了出来。

    贺灵川闷闷喝了口茶,说起年纪,他和年松玉才更接近吧?这家伙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来的?二弟面相生得好,向来比他更讨人喜欢,不过这两人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贺越正按老爹的要求打官样文章:“黑水城上下都已动员起来,不过临近红崖商路关闭,进出城内客流大增,鱼龙混杂,给我们搜寻任务平添许多难度。”

    贺灵川怕老二吃亏,坐在一边陪同,只看这小子表面异常诚恳、实则油盐不进的模样,像极了老爹贺淳华。

    年松玉不耐烦了,也懒得再跟他们客套:“那么关起城门来搜!此事关乎国运,闭城几日有甚要紧?”

    “使不得。”贺越苦笑,“拔陵国使团这两天就会抵达黑水城,然后由此西返。这是他们今年回国的最后机会,一旦延误,恐怕要引起两国之间的重大误会!”

    他顿了一顿:“拔陵国一直对大鸢虎视眈眈,边境也磨擦多次,他们正愁没有借口呢。”

    年松玉气得笑了:“这么说来,黑水城不能关,一关就会引发边境战事?”

    “大有可能!”贺越斩钉截铁,“千松郡承担不起!”

    孙孚平看不惯他们互相扯皮,浪费时间,干脆挑开纱窗说明话:“我听说贺大公子受过伤,闭门养了四五十天?”

    “是啊,险些要了我的命。”贺灵川在边上喝了半天茶,话题终于转到自己身上。他扯开衣襟,露出脖子上的伤。“瞧。”

    那时沙豹死命咬在他颈上,如今伤口虽已痊愈,却也留下撕裂形的狰狞伤疤,可见当日危急。

    年松玉盯着这道疤:“这伤怎么来的?”

    “这是我去葫芦山……”贺灵川说到这里,像是一愣,“咦,年都尉从哪里听说我受了重伤?知道这事儿的人没几个哪。”

    年松玉想也不想就道:“手下人打听来的。就像你们所说,黑水城人多口杂,盖不住情报。”

    “这帮孙子连我的消息都敢乱传?”贺灵川扔下杯子忿忿道,“具体是谁?年都尉告诉我,我定不饶他!”

    年松玉沉默了,看他的眼神越发犀利。

    那种尖针刺面的感觉又来了,贺灵川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比眼大?他从来不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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