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看不出你这般有趣”
邱昱的声音低沉有力却又于那低沉中透出比这夜‘色’还要寂寥的意思
画眉合着眼佯装听不见邱昱的自言自语而邱昱说过几句话后就坐在了桌子旁书页在指间开合数次终是长叹了一声“睡吧”
一夜邱昱静静的和衣睡在画眉身侧
画眉沒有转身他也沒有动弹
……
星辉推移月‘色’渐淡东方那一抹蓬勃的红徐徐而起
画眉坐起身來‘揉’了‘揉’眼见‘床’榻上一片凌‘乱’依稀还有人睡过的痕迹然而触手却是一片清凉……“入夏”画眉习惯‘性’的叫了一声
“哎姑娘等等”
入夏欢快的声音从窗外传进來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盆清水进來绞干了手巾给画眉擦了擦脸画眉微微不适偏过头道“我的胳膊好了我來吧”
“王爷吩咐了这种小事不牢姑娘动身”入夏眨了眨眼调皮道“昨个姑娘睡的好早连王爷回來了也不知道”
画眉心头一滞勉强笑道“是啊昨个睡的倒是沉得很”说话间转了转自己腕上的‘玉’镯笑道“今日医仙的‘药’还沒送过來”
“往日里姑娘只管叫着‘药’苦今个怎么反而主动要了起來”
入夏给画眉擦了脸又将水盆和‘毛’巾搁在一旁从妆匣内挑了一把象牙梳出來闲闲道“姑娘今个要梳个什么头”
“都好”画眉抿着‘唇’笑了笑镜中的人影有些模糊然而却也看得清原本消瘦的下巴一日日的丰腴了起來面‘色’红润额角那朵‘玉’兰自邱昱画下后日日都有‘侍’候的宫婢描‘色’……镜中人一日日的生动、明‘艳’了起來然而画眉看着铜镜却总觉得这不是她
或者说养在深闺安然一世大概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梳好了头又换了衣服入夏照例夸了一声“姑娘当真好身姿”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刚刚忘了和姑娘说今个医仙的‘药’呀恐怕得來的迟一点了”
“嗯”画眉挑眉顿下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浅笑了一声“可算是多得了一阵解脱”
“姑娘有所不知那医仙原是有个‘药’童的只因王爷去请的急來不及等‘药’童回來医仙便先來了”入夏整了整画眉的衣衫又顺手将桌子上搁着的几本书递给画眉笑道“昨个夜里那‘药’童便赶來了大约此时在和医仙研究‘药’房呢”说罢微微一顿又道“听说‘药’童采了好些灵丹妙‘药’回來”
“凭他什么灵丹妙‘药’也能治好我的脑子”
画眉自嘲般的一笑接过入夏手中的书随即翻开了一页却瞥见自己昨天无意中填上去的那句“大丈夫扫天下始于扫足下”恍悟手中拿着的却是邱昱特意摆出來的《南疆文辞》
心中微微窘迫又想起昨夜邱昱那句话來更添了一丝不痛快便又随手将书搁在了案头
阳光很好不刺眼却透过那窗匀匀的一层泻了下來仿若上好的雪锦一般缓缓铺淌……画眉一惊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然而却又懒得去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刚合了眼打算再眯一会便听到身旁的入夏含了笑道“昨个王妃也跟着王爷一起回來了呢姑娘可要去见见”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然而论理也确实该是如此画眉只是微微一愣便伸了手搭在入夏的胳膊上“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走得很慢一來是画眉的身子还沒有彻底恢复遇见小桥亭台都要去坐一坐、歇一歇二來入夏也趁着画眉歇息的时候把这位王妃的來历大抵讲了个清楚
按照入夏的意思画眉被邱昱收入府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她作为画眉的下人自然有义务为这个未來的主子铺路
而画眉却觉得入夏这般是太过于殷勤了些
丛丛簇簇的‘花’‘花’草草自身旁闪过玲珑的鸟儿也如她们般时行时歇画眉瞧见前头不远处的静明湖上的永桥抿了抿‘唇’有些微喘道“过去歇歇吧”
入夏扶着画眉上了永桥忽然嗤笑了一声不等画眉问她缘由便自顾自的道“姑娘不知道这永桥可是有一大段的來历呢”
青湖微漾日头高高的挂着在湖水上投出一大片枝桠的‘阴’影
有开到极致的‘花’沉甸甸的压下‘花’枝拂过水面宛如静静绽开在湖中的睡莲带出一股又一股隐约可嗅的芬芳
耳旁是入夏欢快的语音喋喋不休然而此刻画眉所有的注意力却都被湖中心的小亭中那个人夺去
亭中那人侧卧在半凉的石凳上一袭白衣如水自石凳上倾泻而下‘荡’出一圈圈耀眼的‘波’纹看似无比闲适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又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尊贵……忽然觉得眼熟然而身旁的入夏比她更快的叫出声來“咦那不是医仙么他怎么到了这里”
医仙画眉微怔也确实只有他当得起这个仙字
“这几日來多亏了医仙的‘药’方论理我们是该过去谢谢的”画眉轻笑了一声入夏知晓了画眉的意思皱眉道“可是姑娘我们得先去见过王妃才好”
两人的争执声不大却恰好顺着微风传到那医仙的耳中
下一刻医仙已坐起了身对着两个人依次作了揖含笑望向画眉道“姑娘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番情景美得近乎虚幻细长的纸条沉浮在涟漪微起的湖面清香盈袖芬芳满怀似乎所有的时间、所有的过往都在这一刹凝固眼前白衣少年缓步而來笑声低沉却又透出几分淡淡的魅‘惑’……画眉禁不住想若是手里再有一柄折扇大约也正合了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吧……
“姑娘好的像是差不多了……”眼见着画眉发呆医仙轻咳了一声掏出一柄象牙骨的折扇來缓缓打开
一刹那间过往流转折扇、白衣似乎一切都是本存于她的记忆之中……然而不允许她进一步去想额角便又是一番生生的痛说來也怪这许久未曾再犯的相思蛊此刻竟然又发作了起來
画眉恍恍后退了几步对着医仙笑了笑“有劳医仙了”
说罢竟逃也似的朝着东厢赶过去刚进了东厢的‘门’便看到抱‘春’迎了过去“原想着姑娘今个是该过來的王妃等了多时了叫我过來看看不想正遇上了姑娘姑娘请吧”
不等画眉说话自入夏手中接过画眉又扶着画眉进了屋
……
凉风习习吹得厅中那人不由的也是一怔
目光跟着她出了荷‘花’亭、下了永桥看着她穿过月‘洞’‘门’一路不曾停顿的走到东厢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枝繁叶茂之间他的目光也依旧不曾离去
“主子”
传言中昨天刚回來的‘药’童悄无声息的走上來
“确定吗”
医仙的神‘色’有些晦暗可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确定确实是相思蛊可是又因为食物‘性’状冲突再加上猛击导致了失忆”那‘药’童微微侧目顺着医仙的眼神一并看过去“主子我觉得失忆也不一定就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
“有‘药’可解么”
医仙冷冷的打断‘药’童的话
“有是有可是……”‘药’童再次试图打消医仙这个念头
“三天给我解‘药’”医仙霍然回眸盯住那‘药’童目光陡然寒冷如冰刀“如若不然你还回刑室去”
……
王妃冷冷的坐在首座上对屋子正中站着的画眉好似不见优哉游哉的泡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皱眉问身旁的挽秋道“这中原人可都爱喝这么奇怪的东西一点都不如羊**來的痛快”
“可不是”挽秋向來最贴阿史那‘玉’竹的心自然知道阿史那‘玉’竹是要给身为中原人的画眉一个下马威于是谄媚的笑着便应声道“中原人不仅仅是茶就连吃食也无比琐碎衣服更是层层叠叠真不知道要是打起仗來那些娇滴滴的‘花’一般的大家闺秀们是怎么办的”
“嗯说的是”阿史那‘玉’竹搁下手中的茶上下打量了画眉一番伸手指过去“就这样的裙子连几步都走不了又怎么能骑马”
画眉静静的站在正中保持着沉默的姿势未曾变过即便是听见阿史那‘玉’竹的羞辱也不过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阿史那‘玉’竹说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又接过挽秋手中的茶杯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用茶盖拨了拨浮茶方才带了一丝玩味看向画眉“说吧來找我是什么事情”
东厢是整个棋苑中最为敞亮的屋子然而此刻站在正中的那‘女’子抬起头恰好遮住了背后大窗中照进來的阳光
便是在这暗下去的一瞬间阿史那‘玉’竹听到那‘女’子虽刻意压低却有力到不容拒绝的声音“赛马”